上楼后,顾凛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少了沐悠雨和孩子的东西,房间一下子就空荡了不少。
空气中还残留着属于他们的气息,耳边甚至还能听到孩子的哭声,他身上的奶香味特别的浓。
顾凛觉得心里烦躁不已,他猛地坐了起来,从柜子里找出被套,全部换了下来。
他觉得还不够,将沙发套和窗帘也都拆了下来。
顾凛抱着一大堆要清洗的东西下楼,见兰姐正好在客厅,于是叫住了她,“上去把房间再全部打扫一遍吧!”
见他脸色阴沉沉的,兰姐也不敢怠慢,拿着工具就上楼了,里里外外全部清扫了一边。
很快到了午餐时间,惠姨做了一桌子菜,去书房叫人时,顾凛连应都没应一声。
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惠姨也就没打扰,“少爷,午饭都给你留出来了,你要是饿了就下来吃点吧。”
虽然惠姨心里也压了很多话,但顾凛才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家,还是失去了真正爱的女人,此刻大少爷心里肯定不好受,她也就不便再去打扰他了。
顾凛依然没应一声,一根接一根烟吸着,宽大的书房,已经全部本浓浓的厌恶侵占。
饶是顾凛一直在房间里,此刻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呼吸困难,双眼被呛得都快要睁不开了。
实在有些难受,他微微眯起眼,谁知,眼皮才一动,眼眶里就有液体流了出来,还是温热温热的。
顾凛很少抽烟,只有心情烦闷,或者工作压力大的时候才会来一根,像这样不到一小时就抽了一包,还是第一次。
他突然咳嗽了下,抬手挥了挥,想要将那呛人的烟雾都挥走,却不料,眼睛反而更加难受了。
他干脆将手上的烟头捻灭,一只手抬起,手指捏着眉心,手肘支在桌上,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掌覆盖着整张脸。也不知是为了躲避厌恶的毒害,还是其他原因。
顾凛维持这样的姿势好半响,然后才缓缓拿开手,这时,他才猛然惊觉,不知何时,他的手掌心和脸颊都已经湿透了。
他冷冷的看着湿润的手掌,良久,才站起身。
沐悠雨虽然经常胡搅蛮缠,歇斯底里的时候也从来不顾家里的情况,想摔东西时抓着什么就扔什么。
但对于书房这一块,她还算得上理智,除了查看他电脑,其他动系基本不会碰他的。
顾凛打开保险箱,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绒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对袖扣。
这是一年前苏承欢买的,应该是买给他的生日礼物,但因为那会儿他一心沉浸在沐悠雨回来的喜悦中,一连一个月没回去过。
这对袖扣,是后来苏承欢搬出去后他在柜子里找到的,连带的还有手提袋。
顾凛记得好像是所以塞到柜子角落,应该是回来的时候心情不好,所以都没来得及整理。
那时候他是讨厌苏承欢的,讨厌的要死,恨不得立马将她所有的气息都抹去。可奇怪的是,临走前,他竟然把这东西给带了回来。
想想还真是可笑,不过现在他却非常庆幸那时候的冲动。
还好,还好没将这对袖扣扔掉。
顾凛呆呆的盯着袖扣看,好一会儿后才缓过神来,他关上保险箱的门,直接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将袖扣换换拿了出来,放在他的手心显得特别小。
自从接手公司后,他对服装这些都很有讲究,多数是定做,袖扣领带这些也都是知名大品牌的,像这种便宜的袖扣,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
按理他是应该扔掉的,但现在怎么也扔不下手了。
顾凛伸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袖扣,像珍宝一样,非常努力控制力道。
他拿在手心看了看,许久,又放回了盒子里。
这是苏承欢特意给他买的,是她留下的最后的礼物,他不敢随便乱动。
顾凛觉得痛苦不已,明明一开始他就知道她是特意买给他的,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无视她的好意。
苏承欢很好懂,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即便过去了一年多,他甚至还能想象的出来她将礼物交给他时的表情。
那一定是开心,又羞涩,期待的看着他,却又不敢直视他的眼吧?毕竟,她是那么容易害羞的女孩啊。
只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那样的表情了。
这一天,顾凛只是下午下楼拿了点水和吃的,中午和晚上都没进食。
老太太不放心他,晚上也留在这里。夜里时,她威逼利诱想劝他吃点,最后都没能成功。
顾凛一直呆呆的坐在书房,好像没有灵魂的躯壳,目光呆滞的看着一个方向。
韩霞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只可惜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叹息了下,最后她还是拉上门妥协了。
顾凛从书房回到房间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饿了一天,他感觉头有些发晕,倒在沙发上后,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晚,他做了一个很久以前的梦,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概是白天想得太多了吧,这一晚上他都梦到跟苏承欢在一起的日子。
那是他们刚相识,经过奶奶的撮合开始交往,为了让她爱上自己,他故意伪装的那两年来的日子。
那曾经是让他感到最痛苦,最疲惫的两年,当梦境醒来时,他竟意外的觉得那是他最幸福的两年。
睁开眼,外面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不愿相信,又马上闭上了双眼,企图再把自己拉回之前的梦境,最后却怎么也回不去了。
他又在沙发上躺了不知多久,手撑着沙发想要坐起来时,一时没扶稳,差点又掉了下去。
顾凛感觉浑身无力,这才发觉体温有些不正常。
他知道自己病了。
在沙发上又坐了下,他摇摇晃晃的起身,去浴室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衣服直接开车去了公司。
车开到半路才想起,昨天自己秃废了一天,还没来得及跟侦探先生联系。
于是拿手机直接给他打了电话,他需要知道进一步的情况,他需要知道承欢的消息,那么只有一点点,他也不想错过。
或许是时间还太早,电话那边迟迟没有接起,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
顾凛皱了皱眉头,又将手机拿了起来,重新拨打一遍。
这会儿才七点不到,路上还没什么车,他太过专注手机,以至于忽略了前方的情况。
一辆大卡车,从一个路口横冲直撞冲了出来。
顾凛意识到想要打方向盘避开时,已经来不及了,卡车的车头,直接撞在了他的车中间,两人带车,直接撞飞了出去。
黑色的轿车重重的落在地上,随着车落下,顾凛最后的意识也被甩掉了。
他意识模糊的看着手机,通话还在进行,他张嘴好像说了几句什么话,但他自己根本分不清在说什么。
模糊的视线里,有火光闪烁着。
顾凛却一点挣扎的意思都没有,安静的躺在那,嘴角缓缓向上扬起。
承欢,这下,应该能抵消对你的伤害了吧?你会原谅我吗?
不过都没关系了,我想我等不到那天了。
还有,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伤害了你。
――
苏承欢猛地睁开眼,原以为是天亮了,入眼的却是一片漆黑。
她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然后缓缓地坐了起来。
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被费叫出去,深夜了才回来,这会儿应该才睡着没多久。
她做了噩梦,梦境很模糊,醒来后根本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只是,最后那场景很吓人,她好像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于是她直接被吓醒了。
承欢在胸口上轻轻拍了拍,但留在心底的余悸始终散不掉。
之所以会梦到这个,她想恐怕是因为昨晚看到血腥的原因吧?
昨晚,她照例被费叫了过去,跟往常一样,跟在他身边看着那些人的表演。
几天下来,她已经习惯了,完全可以做到眼不见为净,可以自动过滤掉所有的事情。
她不知道自己那天也会像那些女孩那样,但敢肯定的是,她不可能一直像这几天这样只要坐在费身边就好。
他之所以会带着自己,纯粹是在给她施压,威胁她。
即便很不喜欢,即便难以接受,但承欢还是很珍惜现状,能拖一天是一天,比起其他女孩,她真的太幸福了。
然而,昨晚发生的一切,打破了她的认知。
一个女孩因为受不了长期的迫压,终于崩溃了,她服务的过程中,不小心伤了一个人。
或许是想破罐子破摔,或许是真的崩溃了,她当场推开了那人,在屋子里疯狂的转圈,遇到什么就砸什么,嘴里还一直叫着要回家。
当然,她的愿望是没办法实现的。
那女孩很快就被抓住了,承欢以为,她会被教训一顿,然后关起来,直到驯服她。
然而,她的想法始终太天真了。
费他们当场就惩罚了那女孩,在被打的快没了呼吸时,他们也依然没有放过她。
费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女孩,然后给了她一把-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