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外国暂住的曼文突然在一年之后收到了一份来自岛城的包裹。她将它打开,一看是儿子的署名,是一部大屏的智能手机。
手机属于半新不旧那种,她也搞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会给她寄这样的手机,她原先用的那部一直都很好,也并没有坏掉,这真令人搞不懂。但她还是将手机开机并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短信、电话、相簿统统没有,只在正中间的一个屏幕上放着一个视频的图标。曼文疑惑的点开一看,她立马知道是谁给她寄了这个东西,是Mary。
画面上身穿晚礼服样衣服的女人是她自己,她不禁叹服,果然在与约翰在一起的那短短的一段时间是她自衰老以来,最为年轻靓丽的一次。
画面截取只有几秒钟,她和约翰坐在岛城的香格里拉酒店一起用餐的场景。
紧接着画面一下子变黑了,当曼文想要扔掉手机重新做着周游世界的打算的时候,画面又重新亮了起来,那是一种模糊隐晦的场景,看样子像是偷拍的,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在一张床上做着男女之间做的那种情事。
画面上始终没有显出男女的样貌,单听声音,就让曼文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她来不及去听那个女人聒噪一般的声音,一下子跳到了最后,只有她熟悉的儿子慕然赫然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的身影。
曼文彻底被袭击了,她有点儿站不稳样的跌跌撞撞在茶几下的地毯上,满腔的愤怒让她的脸扭曲的像个要去宰杀的屠夫一样。
单一的旋律打破了这长时间的静止,曼文机械似的将手机又重新拿在手里,看了看那个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来电显示,挂断了。
单一的旋律再次响起,又被她挂断了。直到那个旋律执拗的响到第十次的时候,还没理出任何头绪的曼文被迫按下了接听键。
“视频应该看过了吧!”Mary说道。
“你这个贱婊子!是你引诱慕然的。”
“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有了动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了。
“而且已经生下来了,是个男孩。”
“你真不要脸。”曼文怒骂道。
“彼此彼此,ouba才五十九死,你们携手大半辈子,在你伸手推他那一刻,你就没有半点儿不忍心?他最多还有一年可活,神智清醒的时候的日子不多了,他的老年痴呆也在那起事故中更严重了,可他有时候却在叫你,老婆,回家吃饭了。我想问你还有没有点儿良心?对于你做过的那些对不起他的事你有没有些许的后悔?我不想追问了,也不想知道你的任何感受。你所有做过的对不起他的事就像那个视频一样都被我说了出去,对慕然也是,他知道了你是一个如此不忠又放荡的母亲。好奇,他会怎样面对你。”
“你个臭婊子!那是我儿子,他听我的。他才不会信你半句鬼话呢!”曼文嘶吼着,是那样的没有底气,她真的不知道还会有录有她和男子在一起的视频。
“对了,抱歉,我岔开了话题,那个孩子,我看着他我就恶心的要死,同时又爱他爱的要死。”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是我们家慕然的。你不要瞎说。”
“呵呵......”Mary满意的笑了,她说道:“想到那个孩子身上流着ouba的血脉我就爱他爱的不行。”
“你个变态!”曼文忍不住咒骂道。
“我是变态,怎么了?可一想到那孩子的身上还有你一部分的血液,我就恶心的要死。”
曼文那头彻底没了声响......
“Mary,孩子是我的,你不能把他带走。”慕然站在她和孩子的面前死命的抵在门框上,阻止道。
“慕然,孩子的父亲是慕瑾,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不可能的,我爸他明明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他不可......”
“慕然!”Mary低吼一声,倾注了全身的愤怒,也怕吵到孩子似的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慕瑾是孩子的父亲,你与我们半点儿干系也没有。”
“你把孩子给我,这是我的孩子。”慕然伸手上前就要抢夺那个孩子,可能是他们的声音还有动作都制造出的响动太大,吵醒了孩子,那个无辜的小孩子瞪着一双美丽大大的眼睛茫然的看着映在他眼眸里的两个还不是太熟的两人。
“你吵醒他了。”Mary轻摇着臂膀,动作极其的温柔特怕孩子会哭一样的样子。慕然生气愤怒的神情在看到孩子的时候也悄无声息的压了下去。
“他将来会仰仗着你,慕然,希望你在我们都不在了的时候,好好的对待他,你唯一的亲弟弟。”Mary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这样对慕然说道。
没人会动摇Mary的决心,就连阿木也不例外。她执意要带着慕瑾以及孩子去到慕瑾出生时的老家南方生活。
就连阿木再三要求,她都没有让他跟着,因为接下来的生活,是他们三个真正的一家三口生活的日子。
在临走的时候,Mary将她手里想要销毁却一直留到今天的那几份资料交给了阿木保管,或者,嗯,是让阿木处理掉!她无法面对它们,看着它们就仿佛看到了她这十年为之奋斗拼搏的仇恨的具象,看着它们就会让她想到是她执意放不下的仇恨让几个月前还很健康的慕瑾变成了如今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其实,她最应该恨的是她自己才对。
是她爱慕的心意,是她的执拗的欲望。
“你不对他们说出真相么?”阿木不甘的问道。
“什么真相?这个事情就没有真相!”
“对慕然、对穆瑾,说出并不全是你的错!”
Mary无力的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你也都说了不全是我的错,那还是证明我有错的啊!”
“是,曼文的不好,你应该告诉他们。”
“阿木!”Mary唤了他一声,声音极低,却像是在让他住口,“这个没法说的,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慕瑾曾经喜欢过的女人,我要怎么说出口?让他的儿子因有这样的母亲而痛苦?还是让慕瑾曾经在拒绝过她的时候,说,那是他的选择,他还想要再努力回去曾经的那份感觉。阿木,你烧了吧。”
Mary他们搬来这边已经有大半年了,慕瑾的神智时而清晰、时而混乱,不管是他记得的时候也好、还是不记得的时候也好,他总在念叨着一句话,“在下慕瑾向Mary小姐求婚,如蒙首肯,下嫁于我,必将一生一世珍之重之,宠爱甚于生命名节,不让小姐一天不快乐,一天皱眉头。一生一世不以一指相加,不伤小姐一根毛发,甚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摘下来给你。Mary,我爱你。”
在他念叨完之后,总会加一句,“咦?Mary是谁?”
他会时而大喊着屋子里正忙乎的Mary或者安静的唤着正趴在他膝头的Mary,说道:“咦?叶子!那个慕瑾又是谁?”
Mary总是不厌其烦的指着他说,“你是慕瑾。”然后又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Mary!”
“不,你是叶子,怎么在我办公室里呢?回去干活去!”
Mary只是笑着,逗弄着孩子,哪儿也不去的守在慕瑾的身旁。
直到有一日,那天明媚的阳光出奇的好,照在人的身子都能融化了骨头一般的温暖和煦。
农家小院里,Mary正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给慕瑾掖从轮椅掉下来的毛毯子。突然,慕瑾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了亲。
Mary瞬间眼睛湿润的唤道:“ouba!”
他伸手将食指放在她的唇上,念道:“在下慕瑾向Mary小姐求婚,如蒙首肯,下嫁于我,必将一生一世珍之重之,宠爱甚于生命名节,不让小姐一天不快乐,一天皱眉头。一生一世不以一指相加,不伤小姐一根毛发,甚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要摘下来给你。Mary,我爱你,嫁给我吧!”
最后那四个字可是以往并没有的念白,她确定慕瑾的神智是恢复的,是清楚的。
“怎么?不愿意?因为我是一个不能动的老头子了么?”
“不,不,不,”处在惊讶中的Mary已全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我愿意,ouba,我愿意。”
他将Mary拦过怀中,一同抱着那个孩子,说道:“对不起,我欠你一个婚礼。现在我还没糊涂,我们去盖章去吧!”
“ouba,我爱你。”
慕瑾去世了,他是在与Mary领完结婚证的第二天去世的......
连绵的阴雨席卷了整个小镇,就像久咳垂暮的老人一般再也没被治好过......
阿木与慕然赶过去的时候,为时晚矣。阿木觉得Mary一定是怕梦会醒过来,所以她吃了整整五瓶安眠药。在梦境中她一定是很幸福,没有痛苦的离开了吧。
阿木并没有遵照Mary的遗愿将那些资料烧毁掉。而是在慕然坚持要把孩子抱回家由他抚养的时候,他将那份资料递给了他,说道:“也许你们对Mary有误解,也许你们觉得她是一个不择目的的坏女人,也许她留给你们的都是伤痛和伤害,可她为了一个自己爱的人而去做这些,她没有对错,可能是没有一个好的遇见罢了。她没有做到最坏,她保留了你和你父亲对于曼文的认知。她打算交给我,让我毁掉的。可我并没有,现在交给你,也完全是因为这个孩子。既然你想要抚养他,就必须要负起责任保护他,因为他对于你母亲来说并不是一个能受到待见的孩子。我希望你能做到。”
如果上帝假我以笔,但愿我将为她写出从未有任何人为任何女子写过的作品。――但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