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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丁点都不客气, 转头就给了穆筠妍一个巴掌,她手上还带着镀金的宝石戒指,虽然刻意偏着打的,还是刮到了女儿下巴上的皮肤, 一条长红的印子赫然出现。
老夫人忙制止道:“行了!要教养孩子回去教养, 别在我面前摆姿态!”
钱氏面上一阵尴尬, 大房的人, 乃至老夫人,都是这么个性格, 说话来从不给人留余地。
钱氏拉着女儿跪下,虽是内室,罗汉床下脚的正前方, 只摆了一张薄薄的毯子, 膝盖跪在上面, 冰冰冷冷的。
老夫人也没叫人起来, 穆筠妍没教养好, 钱氏有错, 当跪!
老夫人道:“方才汪姨奶说了,叫妍姐儿给仙仙端茶道歉――川儿, 去备茶。”
穆筠妍闻言色变,她现在可是跪着,站着端茶也就算了, 跪着算怎么回事!她不过是背后挑唆了几句, 穆筠娴怎么就当得起她这一跪了!
穆筠妍脸上还火辣辣地疼, 她顾不得疼,还是脸面要紧,要是让穆筠娴得意了,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拉着钱氏的衣角,穆筠妍低声啜泣着,带着哭腔唤了一声:“娘……”
钱氏没搭理女儿,只朝着老夫人求情,莫要把这事张扬出去,便是让穆筠妍禁足或是扣了月例银子都使得。
老夫人抱着暖炉,不咸不淡道:“你们的事休要来烦我,我只看着她敬茶道了歉,都给我走罢!其余的事,以前怎么办,现在就怎么办。”
钱氏松了口气,抹着眼泪站了起来,却把穆筠妍的肩膀死死地压着。
热茶早就煮着了,川儿端了一杯上来,奉到穆筠妍跟前。
穆筠妍不肯接茶,钱氏差点又要动手,汪姨奶也在一旁骂骂咧咧的。
不得已之下,穆筠妍只好哭着接过茶水,颤着肩膀送到穆筠娴手上。
微微弯腰受了茶水,穆筠娴端在手上,她小声道:“这最要不得的就是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更要不得的,就是欺负比自己厉害的人。”
穆筠妍一阵齿冷,她不知道穆筠娴说的究竟是不是那件事……
略抿了一口茶水,穆筠娴就把茶杯放下了。
老夫人挥挥手,不大耐烦道:“都走罢!”
汪姨奶最先走的,钱氏捞着穆筠妍起来,杜氏和穆筠娴也跟着起来了。
穆筠娴行了礼,冲老夫人笑道:“祖母,我回去拿鱼给您!”
老夫人和气地笑笑,道:“快去,再晚了我午膳就吃不上了。”
一行人离开了永寿堂,钱氏在前边等着杜氏。老夫人虽未亲自下罚,那是因为杜氏管家,她把权力给到了杜氏手上,并不是因为真的要放过穆筠妍。
杜氏是穆筠娴的母亲,又一向宠溺她,怎会那么容易放过穆筠妍!
杜氏直接拿眼睛剜了钱氏和穆筠妍一眼,道:“既然妍姐儿有这些子邪心思,就好好地在屋里抄三个月的经书罢了,省得以后再动歪心思害人!”
穆筠妍正当说亲的年纪,三个月也太久了!钱氏心里一堵,道:“三个月……是不是太长了些?我家妍姐儿都十四了!”
杜氏哼了一声,道:“十五六岁说亲的多了去了,偏妍姐儿就这般急着嫁?依我看就她这歪性子,好生在家教养两年才好,真嫁出去了,坏的是国公府的名声!”
大明开国的时候是由南业女帝和北业皇帝结为连理共同执政,定国号为明,女帝掌权的时候,颁布了许多条例,其中关于婚嫁的就有一条,定女子嫁人最合适的年纪应当为十七八岁,所以比起前朝,大明一直兴晚嫁,十五六岁才说亲的姑娘委实不少。
钱氏是个急性子,非常为女儿婚事着急,给她五年的时间,她也未必找得到一门好亲,所以才焦急的很。她脸色难看极了,忍不住呛道:“若不是四姑娘好好地撞见了人家寺丞家的小郎君,这样好的亲事,怎么会毁了!妍姐儿不过一时气愤做了糊涂事,又不是本性坏了,大嫂何必这般挖苦!”
穆筠娴冷冷地看着堂妹,是不是一时气愤她不知道,但眼前这小姑娘的本性,还真就是坏的,从根子上就烂了!
杜氏瞪着钱氏道:“便是五天前不撞见,将来姑娘小郎君成了亲,一家子总要见面的罢?难道非要等到那时候再毁了妍姐儿的婚事才算好事?依我说,早早看清了小郎君的为人反而还好些,能为容颜所移动的人,难道是什么好的不成?你若有些良心,合该谢谢我家仙仙替你女儿赶走了这个负心汉。还好意思跟我闹腾,我看你是昨夜里脑袋里灌了雪水――冻坏了!”
理是这么个理,钱氏偏认准了对方家世好,并不肯把杜氏的话听进去,反而反驳道:“没成婚的小郎君自然心性不稳,待成了亲,人家眼里哪里还有别的姑娘?什么时候撞见不好,偏挑了那个时候……说到底,吃亏受委屈的还是妍姐儿!”
杜氏懒得与钱氏多纠缠,她还赶着回去打马吊喝鱼汤呢,一甩手,道:“没得讨价还价!三个月,少一天一个时辰一炷香一盏茶一弹指的功夫都不行!若再饶舌,那就半年!”
钱氏深知杜氏说一不二的脾性,也不敢再多求了,忍了一口气下去,拉着穆筠妍就走了。
穆筠娴看着远去的母女,轻快地挑了挑眉,蹦到杜氏身边,挽着她手臂道:“还好有娘在。”
杜氏一看小女儿这般可爱的姿态,搂着她哄道:“别怕,莫说咱们国公府,就是京城里,也没人敢委屈了你!走罢,也不知洪妈妈替我赢了没有……”
穆筠娴抿了个笑,便跟着杜氏一起走了。母女俩的院子住的十分近,过荣贵堂门口的时候,她便要把大氅解下来还给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