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聂可澄从洗手间里出来,表情淡然地又坐回到原位。
“聂少爷。”莫国强先开口,“你……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聂可澄拿起筷子淡淡道:“最近上火,我妈补品给我吃多了。”
“哦,那……你得去中医看看,让医生给你开几贴中药调理一下身子。”
“我就是医生。”
莫国强尴尬地抽了抽唇角,看他开始吃菜,他马上掐灭烟蒂,拿起一只小碗给他盛了点甲鱼汤,“来,喝点这个,这又营养又不上火。”
聂可澄顿了一下,见他一直端着,遂伸手接过,快速扫他一眼,“谢谢,你自己吃吧。”
“好好,我们一起吃。”
一顿饭,俩人吃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期间莫国强一直替他挟菜,还有意无意地跟他聊起工作上的事。
但聂可澄一直垂着头吃菜扒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嗯嗯”着,并没有好好与他聊天,更没有盯着他多看一眼。
莫国强在他脸上看不到高兴与不高兴,但起码他是照聂靳芳的期望去做了。
但他又不否认,后来对聂可澄的客气与关照是不由自主。
聂可澄要坐下午两点的飞机,所以,他吃好之后并没有耽搁时间,放下筷子直接起身对莫国强颔首表示了一下谢意,“我先走了,您慢吃。”
他突然用了敬语,莫国强听出来了。
“等下。”莫国强脱口而出,站起来走到他跟前,眼神里透着关切,“虽然你说你自己是医生,可叔叔凭多年的社会经验与观察能力,觉得你最近身体欠佳,你还是去作个全面检查吧。”
又是一种能让聂可澄感觉渗透到骨髓里的关心。
他的心轻颤着,手指曲了曲,努力压制下一种想拥抱莫国强的冲动,勾唇淡淡一笑,“谢谢您的关心,我前段时间做过检查,没有问题。”
他说完又要走。
莫国强手一档,“再等一下。”
聂可澄墨眸微缩了一下,没说话。
莫国强突然从自己的裤袋里掏出一串黑色的天然菩提子手链,拿起聂可澄的右手轻轻放到他的掌心上。
“叔叔没有准备见面礼,这个……这个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妈妈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她老人家说,这个可以保平安,每天带在身上还可以保身体健康,虽然我不迷信,但三十年来我一直都带在身上,感觉它确实给我带过好运。
现在叔叔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保你平安和健康。”
咚……聂可澄听到了心脏撞击到胸腔的声响,这应该是他从小到大最激动的一瞬间。
他的手轻轻地颤抖着,眼睛蓦然有些酸痛,以至喉咙如鲠在喉。
这就是“父爱”!
他深切地感受到了!
“我……”他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紧紧地抿住唇,他压下泪意。
然后,他慢慢收起手指,把菩提子手链塞回到了莫国强手里,“谢谢,您的心意我领了,这是老太太给您的吉祥物,您自己收着。”
他说完迅速转身,迈着大步离开了……
“聂少爷!”莫国强追了两步,可看他头也不回,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坐上车,聂可澄扣上安全带,踩上油门,车子如箭一般地驶出停车场,等上了中心大道,他才发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冰凉。
抬手一摸,发现自己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
而他却因为莫国强对他献出了诚挚的父爱,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父爱而流泪了。
莫国强也开车走了,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美容院,得知聂靳芳不在,他便把那串要送给聂可澄的手链放在了她的桌上……
再出来,他坐在车上给聂靳芳发了条短信――
你要求我的事我做到了,放在你桌上的菩提子手链是我送给你儿子的礼物。
……
聂靳芳和莫海茵还在法式餐厅吃饭,看到短信,聂靳芳有些吃惊。
这莫国强能陪自己儿子吃顿饭已经很不错了,怎么要送儿子礼物?
送男孩的礼物不是什么领带皮带和皮夹手表啥的,他怎么送一串“手链”?
真是怪事!
“哎哎!你看什么呢?”莫海茵见她一直低着头看手机,遂轻拍了下桌子,“吃好没?你不是说要送你澄儿去机场吗?”
一句话马上让聂靳芳跳起来,“对啊,我还得回去送澄儿呢。”
“那我去结帐,你走吧。”莫海茵举了下手。
“不行,我说过我请的,你坐着,我去刷卡。”聂靳芳压了下她的手臂。
莫海茵呵呵笑着,拿起包,“一起走吧。”
当聂靳芳匆匆赶到家里时,聂可澄正好拉着行李走出房间,看到母亲赶回来,他有些错愕,“不是说要陪你的好朋友吗?”
聂靳芳笑盈盈,看起来很开心,“我已经跟朋友吃好饭了,想你要出差,妈妈还是决定回来送送。”
她接过聂可澄手上的一只旅行包,“走吧,妈妈开车。”
一路上,聂靳芳一直没提莫国强送手链的事,她知道自己要是说了,儿子就会知道是她特意安排的,那份“惊喜”与“意外”就会大打折扣。
至于礼物,她已经偷偷塞进了聂可澄的旅行袋夹层里,等到了美国她再向他解释。
在机场分别时,聂靳芳拥抱了一下他,嘱咐他要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聂可澄也没像以前那样说她叨唠,进安检时,还转身朝她挥挥手,叫了声:“妈,再见。”
聂靳芳望着他,在他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亮线,这心莫名地抽了下。
“澄儿,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妈妈等你平安回来!”她喊了声。
聂可澄又回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一直看到去美国纽约的航班冲入云宵,聂靳芳才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她戴上蓝牙,边开车边给莫海茵打电话……
“我把你哥送的手链塞到我儿子袋里了,也不知道他看到后会不会很高兴。”莫海茵的声音有些低浅,好像特意压了声线,“他应该高兴啊,你知道吗?那是我妈送给我哥的生日礼物,是到佛教圣地开过光的,我妈相信它有灵性,说可以保佑我哥一生安康呢,我哥这几十年一直带在
身上。”
“什么?是他的护身符?”聂靳芳着实惊讶。
“可以这么说。”
“那……那他怎么会送我儿子?”
问出这句话,聂靳芳又自己皱了眉,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开心,激动又酸涩。她急忙捂住嘴,眼睛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