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七八十年前,土地庙所在的小山包,连同周围很大一片土地,都是属于一个人的。
那时候,陶大爷才刚刚出生不久,身份嘛,也仅仅只是地主家的小儿子而已,跟庙祝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和性格已经定了型,对佃户们从来都看不上眼的哥哥姐姐们不同,陶大爷小的时候就一直很善良。只要听到佃户家出了事,他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伸出援手,尽可能的为他们提供帮助。
因为这份热心肠,陶大爷成了附近十里八乡认可的好人,甚至被乡民们说成是天上下凡的小仙童。
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陶大爷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产生了兴趣。
后来,随着战争的爆发,地主家的状况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因为军阀的贪婪以及一次又一次的剥削,也是因为几个哥哥不知道如何持家,还内斗的十分厉害,陶大爷家的状况江河日下,渐渐衰弱,眼看着要不行了。
先是父亲的因病去世,过不几年,母亲也跟着去了。随后,几位兄长之间的矛盾彻底爆发,整个家也分裂成了好几块。
看不惯哥哥们的尔虞我诈,正好,太祖刚刚建立了井冈山根据地,于是,在几位乡民的提议下,陶大爷暗中收拾了行装,带上了父亲留给自己的那一份遗产,离家南下,走了几百里路,去井冈山投奔了太祖,成为了革命队伍中的一员。
这一去,就是十多年。
等到战争结束,再次回到家中,陶大爷这才发现,自己的家已经不复存在了――随着白军的战败,之前花了不少钱跟他们攀上了关系的几位哥哥,都跟着他们一起撤离了内地,去了海峡对岸的那座岛上。剩下的,只有那些常年失修,已经不能住人的破屋子。
跟着革命队伍干了十几年,陶大爷已经培养出了足够的觉悟。想着反正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用不着住那么大的房子,而周围的乡亲们,刚刚才熬过那一段最为艰苦的战争时期,正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于是,他就拿出了地主家小儿子的身份,做主捐出了绝大多数土地,仅仅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小山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陶大爷搬到了岭上居住,顺便成为了土地庙的庙祝。
一来,是因为土地庙就在边上,常年帮着照顾,一来二去的,周围的乡民们就自然而然的把陶大爷误会成了庙祝,也就是说,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出自于被动。
二来嘛,也是因为陶大爷小时候对神神怪怪的东西比较有兴趣。
没成想,这件顺手而为的小事,又为陶大爷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安生了十几二十年之后,动乱时期突然而至。自上而下的政令,在茫茫大地上烧起了一把无名火,而这把火的攻击对象,就是一切拥有‘封建’属性的东西。
虽说从来都没有干过什么坏事,甚至还为祖国的重生出了一份力,可那个时候,全国都乱成了一团,谁都不会在意你过去做出了多少贡献。所以,理所当然的,陶大爷和他一直守护着的土地庙,也随着时代的大潮,成了不少人眼中的攻击对象。
幸好周围的乡亲们还记着陶大爷的好,帮他打了掩护,幸好陶大爷本人见机得快,先一步‘响应’了号召,把仅剩的那个山头也捐献出来,为自己顶了‘罪过’。要不然,在那十年之中,他能不能熬过来还是个问号。
乡亲们念及旧情,心中还是把这座小山包当成了陶大爷的私产,但从法律上来说,自从他把地契拿出来的那一刻起,这座山就已经成了村里的公共资产,无论是他,还是他唯一的继承人陶大勤,都没有真正的所有权。
同样的道理,也是因为乡亲们没有异议,陶大勤才能随意的在山上开辟菜地。说句不好听的,但凡谁家看不过眼,去镇上或者县里来个上访举报,再碰上个较真的调查员,呵呵,挨批评都是好的。
严重一点,甚至有可能被罚款――要是在山脚下开一块荒地种菜,最多不过是违反了当地的民政指令而已。这是在岭上,按照法律规定,这一片都是林场,随随便便开荒种地,那可是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森林法》的‘大事’。
当然,陶大勤这会儿可没想到那么多,虽然上过高中,也在一定程度上接触了不少外界的信息,但说到底,他的生活方式以及个人观念还是跟村民们差不多――不过就是开了块菜地而已,这么点儿不起眼的小事,会不会犯法,他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
这不,心无旁骛的一心埋头整地,花了两天时间,陶大勤已经在小山包的顶上开辟出了大概半亩左右的菜地。
“长河叔,你这儿有菜种么?”地块整理好了,接下来就给播种了。这天早上,起床之后,一边吃着早饭,陶大勤一边对刘长河问道。
“菜种?你那菜地弄好了?”喝了口红薯粥,刘长河有些意外的问道。
知道陶大勤正在小山包顶上开辟菜地,但他还真没想到这小子的动作这么快,要知道,陶大勤以前只是帮着爷爷种菜而已,干的最多的不过是拔草除虫之类的小活儿,亲自从零开始整理菜地,这还是他第一次做。
“弄好了,我一共弄了半亩地,再多,我一个人就照顾不来了。”陶大勤点点头。
“半亩?差不多够用了。”刘长河笑着问道:“你打算种点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些家里常用的蔬菜,比如萝卜、白菜、小葱和蒜苗之类的。”
“我这儿还有点种子,你先用着。”起身去墙角处的柜子里翻出了几个小塑料袋,递给了陶大勤,然后,刘长河又接着说道:“看看,够不够?可能没有那么全,要是你还想种点儿别的,去县里的种子店看看,应该都能买到。”
刘长河拿出来的几个小袋子,里面分别装的是辣椒、油菜、黄瓜、白菜以及茄子的种子。其中有几样是陶大勤想要找的,不过,还是不能完全满足他的需求。
“那我等会去县里一趟吧,对了,叔,你知D县城哪块儿有卖狗崽子的么?”想着房子盖得差不多了,最多再有半个月就能入住,再想起自己在‘系统’里还存着一颗‘灵兽丹’,陶大勤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
“狗崽子?你想养条狗么?”刘长河先是一愣,然后又摇了摇头:“想要养狗,还用得着去县里买?回头我找人问问,谁家下了狗崽,给你要一条来。”
“那也行,省的我花钱了。”养狗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个伴儿,陶大勤心里可没有‘灵兽丹很珍贵,不能随便浪费在串种的土狗身上’的念头。
“对了,黑佬。”点点头,端起碗来又喝了一口粥,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刘长河抬头对陶大勤吩咐道:“你去县里买种子的时候替我打听一下,看看哪儿有卖树苗的。我记得种子店就在花卉市场那边,走两步,随便找个卖花花草草的小店,应该就能打听到。”
“行。”陶大勤点头应下:“叔,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啊?打算在家种两颗树么?”
“哪是我要种啊。”刘长河解释到:“这不是上面打电话过来催了么,说是补偿款已经到了,岭上的树为什么还没开始种。”
眼看着就要到清明了,再过段时间,梅雨季节一来,再种树就不太合适了。
“哦哦,我知道了。叔,岭上要种什么树?是跟以前一样么,还是换成果树?”
“我倒是想要换成果树,那样更来钱一点儿。”刘长河皱起了眉头,叹了口气:“唉,不过,种了果树的话,后面的麻烦事也会多一些。谁来照料那些树,结了果子之后怎么卖出去,卖了钱之后怎么分,都是事儿啊。”
“要是私人承包下来,种果树还是挺合适的。”刘宏树在一旁劝到:“爸,既然是村里的事,咱们还是稳妥一点吧,别弄得到时候又要扯皮。”
“就是就是。”姚金枝也跟着附和,顺便还数落起了刘长河:“你啊你,不就是个村支书么,用的着那么积极么?种哪门子果树,到时候一堆事找上门来,你不烦我还嫌麻烦呢。”
听着这些话,看着被围攻之下露出了苦相的刘长河,陶大勤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叔。”等到姚金枝停下来,陶大勤开口问道:“承包那个山头的话,大概要多少钱啊?”
“嗯?”没想到陶大勤会突然有这么一问,刘长河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黑佬,你不是想要承包吧?”
“有点儿想法,嘿嘿。”挠了挠后脑勺,陶大勤老老实实的承认到:“我先问问价。反正都是自己人,等会我要是说太贵了不想包,长河叔你也不会怪我说话不算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