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水村是个小村,小到一丁点动静就会传到众人皆知,引起全村人的注意。
唐卓被警察抓走的消息,不到半个小时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所有人都知道,胡友贵的反击来了,不少人开始暗自庆幸,幸好之前没有在村委会那里彻底站到唐卓那一边去,否则以后在村里的日子一定很艰难。
胡友贵的恶名虽然不曾传扬在外,但却深入榕水村每个老百姓的心中,上一任村支书唐茂才卸任,胡友贵接任之时,他们两人就因为一点颜面上的小事发生冲突。结果胡友贵凭借跟镇长马东权的关系,硬生生把刚刚下来的唐茂才给捉进去蹲了十五天,毫无理由,就这样关了十五天才放出来,从那以后,唐茂才见了胡友贵都低一头。
要知道,放在七八年前,唐茂才在村里也算是一霸,哪里有人敢惹,而且人家当选村支书名正言顺,那是正儿八经的党员,又是中学教师,可不还是没斗过胡友贵。
而这次,唐卓虽然不知怎么成了中草药种植基地的股东,但他打人的事情,却是铁证如山,再加上他打的又是胡友贵的亲儿子,这次胡友贵一定不会放过他。所有人心里都有这样一个念头,唐卓算是完了,年纪轻轻就要吃牢饭。
唐茂才家中。
“大哥,警察把小卓抓走了,现在只有你能救小卓了,你一定要救救小卓,我们家就他一个独苗……”
唐卓的父母,一人提着一个篮子,站在唐茂才家的饭桌边上,请求唐卓的大伯帮忙救出唐卓。
两人出门前还颇有精神,现在却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唐母这话说着,泪水就要往下流。
唐茂才轻叹一声,满桌的饭菜,似乎已经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转头看了一眼徐秋萍,道:“弟妹,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平时对你儿子管教太松了,你看看,刚得志就要去找胡友贵的麻烦,这下知道天高地厚了吧。”
唐茂才上午在县城教课,因为下午没课中午才回来,所以并没有参加村委会,唐卓被抓的消息也是刚刚才知道,听到自己这个有些傲气的侄子终于吃了亏,他心里甚至有些想笑,只是表面上深沉。
“大哥,以后我一定对小卓严加管教,只求大哥这次能把他解救出来,他才二十岁,以后还有大好前途,不能这么年纪轻轻就留下这样一个污点啊。”
徐秋萍从唐茂才的话中听到了一些机会,情绪激动地道:“大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在县城教书这么多年,认识的人一定多。”
唐茂才昂首一笑,道:“那是自然,当年我被胡友贵陷害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师,现在我已经是一名主任,接触到的学生家长都是在县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前些天,我还跟……一个局长一起吃过饭,他的孩子想要考进重点学校,只不过学习成绩有点差,再加上作风不大好,要我帮忙呢。”
“大哥,我们也不要你白帮,这是一万块钱,你拿去,只要你能把小卓救回来。”
徐秋萍把两个篮子放到饭桌上,掀开上面的红布,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竟然是两篮子钞票,五十一百的都有,不分新旧,应该是攒了很久的。
“呵呵,弟妹,不是大哥不帮你们家,你们也不想想,唐卓这次故意伤人已成事实,证据都有了,再想要警察放人可没那么简单。”
唐茂才却是看都不看那篮子一眼,摇了摇头,道:“而且,有胡友贵在里面插手,一万块钱,估计连人都见不到,想要把人救出来,更是天方夜谭。”
徐秋萍脸色一白,没想到一万块钱连人都见不到,这已经是他们家全部的活钱,她心急如焚道:“那怎么办?我们家现在只有这么多现金了,之前攒的钱都存到折子里,那都是定期。”
唐茂才淡淡地道:“你们怎么不去试着拿钱跟胡友贵私了?这是民事纠纷,只要受害者不起诉,警察那边也管不了。”
这话,唐茂才就是明知故问,要是私了能解决,也不会找到他这里来,但他就是故意端着点架子,不想那么痛快答应。
徐秋萍抹着眼角的泪水悲伤地哭泣道:“找过了,可是胡友贵不答应,他说一定要我家小卓进监狱才肯罢休。所以我们才来找大哥你,现在只有大哥你能想办法救救小卓了。”
徐秋萍哭得悲痛欲绝,唐卓的父亲却一声不响的,扑通一下跪在了唐茂才面前。
“哥,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无论如何救救我儿子,如果你还当他是你侄子的话。”
说着,他的脑袋就磕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唐茂才心中震惊,脸上有些慌乱,似乎觉得有些过了。
他从桌上起身,把亲弟弟从地上扶起来,道:“这是说的什么话,他自然是我侄子,但是这件事,没那么好解决,就算是我,也有些棘手。”
“大哥,有什么条件尽管说,不管多少钱,我们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一定凑出来。”徐秋萍已经打算去银行里把存了这么些年的老本都取出来了,只要能把儿子救出来,花再大的代价她都愿意。
唐卓的父亲,唐兴生也连连点头。
“不要钱,我只有一个条件。”
唐茂才眼神一凝,微微眯了起来,道:“当初坤子结婚,我分了他一套房和两亩田,本来是打算给他传家用的,没想到他走的比我这个白发人还早,但我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留下遗嘱,把房子和田都留给了那个扫把星,这件事让我气出了心病,整整三年都无法祛除。”
“所以,如果你们夫妻俩能帮我把田和房子拿回来,赶走那个扫把星,祛除我的心病,我无论如何都会去解救你们的儿子。”
徐秋萍本来听到不要钱,心里还有些高兴,可是听完了唐茂才的条件,她的脸色却比刚才还要难看,为难道:“大哥,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小芸她……”
唐茂才眉头一皱,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我只有这一个目的,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还有时间,今天下午我都不会去县城。但是,如果过了今晚,就算明天你们办到了我的要求,我也不敢保证有十足的把握能救出侄儿,更别说进了派出所还有三大板要抗,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唐茂才就转身走上了二楼。
徐秋萍和唐兴生两人对望一眼,眼眸中尽是伤感。
这个选择题对他们来说实在太难了,周芸从十九岁嫁过来就一直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哪怕生下了小青青,但对他们而言,仍然还是孩子一样,相处了六年,感情已经不仅仅是亲戚而已,他们有时候就是把周芸当作自己的女儿来看待。
可是如今,因为自家儿子的事情,却要面临做出舍弃掉女儿的选择,徐秋萍和唐兴生两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种了二十多年地都没觉得日子多辛苦,但是今天,两个人都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感慨生活实在太艰辛。
……
青关镇派出所。
唐卓随着黑胖警察一起下车,然后便被带进了一间幽暗的房间,就这样静坐了几分钟,好像没人理他,可是突然间,房间里的灯一下子全开了,刺眼的光线,半天都让人不敢睁眼。
唐卓听到有脚步声接近自己,慢慢的睁开眼,看见黑胖警察的那张脸近在咫尺。
黑胖警察眯着一双狭小的眼睛,眼中却露出凶光,道:“小子,到了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看见墙上几个字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以前犯了什么事自觉一五一十的交代出来,这样的话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要不然的话,有你受的。”
唐卓问道:“故意伤人判几年?”
黑胖警察点点头道:“很好,这就要开始招供了,除了这次打人呢,之前还有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啊,一起招了吧。”
唐卓摇了摇头道:“我只是问一下而已。”
“小子,你敢耍我?”黑胖警察眉头一拧,往前一凑紧盯着唐卓,那个肥大的脑袋又遮住了所有光线。
唐卓把脑袋往后靠了靠,道:“如果问你问题都叫耍你,我干脆不说话吧,因为我现在除了疑问,没什么想说的。”
“好小子,有种,一看就是老油条,既然你自己不招,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黑胖警察狞笑一声,脱掉了身上的制服外套。
“什么意思?”唐卓感觉有些不妙。
“什么意思?你马上就知道了!”黑胖警察走到房间门口,反锁了房门,然后走到台前关闭了摄像头。
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隔绝这个房间和外面的世界。
黑胖警察双手缠绑着一根两米长的皮带,在空中用力甩了一下,发出噼啪的一声爆响。
唐卓终于意识到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已经晚了。
黑胖警察手中的皮带抽在唐卓的胸腹上,虽然没有把衣服抽破,可是唐卓却感觉到身体的疼痛是实实在在的,如果此时脱下衣服,一定能看见一条条血痕触目惊心。
唐卓咬着牙硬抗,每一次空气中传来一声爆响,便有唐卓的一声闷哼,虽然他有能力反抗,可是现在他却承担不起袭警的后果。
终于,黑胖警察打累了要歇一口气,拿起一瓶饮料仰头就灌。
而唐卓胸腹满腔都是火辣辣的灼烧感,这种感觉比真实的火烧好受不到哪里去,他咬着牙,死死盯着黑胖警察,嘴里发出略微嘶哑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问我的名字?小子,你难道还想出去之后找我报复不成?”
黑胖警察不屑笑道:“记住了,我叫马大刚,马东权是我堂哥。”
镇长马东权?果然是胡友贵指派的,难怪敢下这么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