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卓听到胡彪提出的无理要求,十分淡定地反问一句:“好啊,不过,如果合同改了,你打算怎么做?不对,是胡支书打算怎么做?”
胡友贵手里的茶杯抖了一下,心想唐卓这小子莫非还想让我给他磕头不成?顿时脸就垮了起来,眼神阴鸷地盯着他,道:“什么怎么做?”
面对村支书的威严震慑,唐卓脸上毫无惧色,嘴角还噙着一丝冷笑,道:“怎么,莫非就因为你是村支书,做错了事情,就没有处罚?赌局都有输有赢,莫非你这庄家只进不出?”
唐卓这一句话,把胡友贵给噎住了,有些暗恼的横了自己儿子一眼,觉得他有些无事生非,把麻烦找到他老子头上来了。
胡彪却是非要让唐卓给他磕头不可,当即直接把这赌输的惩罚拦在自己身上,“要是我爹错了,我替我爹受罚,大不了我也跟你一样,去跟你赔罪。”
这话正合了唐卓的意,不过唐卓又补充道:“是磕头赔罪。”
胡彪略微有些犹豫,让他给唐卓下跪,那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咬牙应下,神态嚣张地问道:“好,就磕头赔罪,你敢吗?”
“有何不敢。”唐卓轻轻一笑,再次扫了胡友贵全家一眼,然后转过身,拉着自己的父母离去。
唐卓一走,姓唐的乡亲们自然也跟着离开,他们本就是被唐卓的父母喊过来帮忙的,免得唐卓在这吃了亏挨了打,不过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出了胡家的院子,唐母便忍不住把一句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小卓,你怎么这么冲动,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跟你爸该怎么办,快跟我回家去。”
唐父一直没有作声,脸色有些沉抑,不像是生气,反倒是有些自责,似乎是觉得,因为自己没本事把这件事解决,才让唐卓去出这个头。
唐卓拍了拍老妈紧紧捏在自己胳膊上的一双手,安慰道:“妈,你别担心,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不过是一个村支书的家而已,有什么来不得。”
话音刚落,一道冷哼声从身后传来,唐卓回头一看,原来是大伯唐茂才,脸色微微一变。
唐卓的大伯,是唐父的亲哥哥,也是周芸的公公,是村里老一辈人文化最高的,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现在在县城当教师,同时他也是胡友贵的前辈,也就是上一任村支书,以前可是村里的大人物。
可是,现在不止村支书是过去式,就连‘公公’也成了过去式,因为自从三年前丧子之后,唐茂才就宣布跟儿媳妇周芸划清界限,不要这个儿媳妇了,直接赶出家门,连孙女都不要了,这三年一次都没有到周芸家里去过,说周芸是个灾星,谁离她近谁就倒霉。
而且当初堂兄成家时,唐茂才把自己名下的地分了两亩给堂兄,可是堂兄死后他却上门想要收回,要不是堂兄最后的遗言特别交代要把所有遗产,房子和地都交给周芸,恐怕周芸早就被赶出榕水村,流落街头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唐卓对大伯的印象有所改变,不再崇敬。
唐茂才脸色严肃,语气严厉地批评道:“年轻人就知道说大话,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么冲动,把你爹妈都快急死了,现在又跟胡彪打那个莫名其妙的赌,最后要是输了看你怎么收场,在这榕水村,村支书就是最大的,你可真是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唐卓心里略微有些生气,顶了句嘴:“大伯,难道我是在为了我自己的事情出头吗?”
唐茂才哼声道:“前几年坤子走的时候我就说过,我就当没有过那样一个儿子,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而且我很早就跟坤子说过,叫他不要跟那个女人结婚,我都找算命的算过了,那女人命里带煞,专克亲人,他偏不信,最后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说完,唐茂才又把目光看向自己的亲弟弟和弟媳,道:“你们家也好自为之,平时里接济她也就算了,这种大事上就不要犯糊涂再跟她靠那么近了,小心把你们家也害了。”
唐卓暗自握紧了拳头,内心有些激动,看不惯唐茂才如此抹黑一个无辜的女人,但话出口时,他却尽量克制保持平静,道:“大伯,堂哥那件事只是出于意外,跟嫂子有什么关系,您不愿管就算了,凭什么不让我们家管。”
唐母一直握着自己儿子的手,知道他声音虽然平静,但手臂的轻微颤抖表明他其实有些生气,便劝慰道:“小卓,算了你别说了,别跟你大伯顶嘴。”
唐茂才高傲的昂着头,一副不屑和小辈斗嘴的神态,冷冷地道:“哼,真是不知道那狐狸精是不是给你吃了迷魂药,还这么护着她,如果她真的懂事,那两亩地就该还给我,那样自然没有任何麻烦。”
“是啊,小卓,你们家既然跟周芸走得那么近,还不如去劝劝她,把那两亩地早点归还给你大伯,总好过最后便宜了姓胡的。”
“是这个道理,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样再怎么说,地也还是咱们姓唐的。”
唐茂才虽然现在不是村支书了,可是在唐姓这一大家里,威望还是极高的,自然为他说话的人多。
听到他们说的话,唐卓总算知道为什么在村里开会的时候,没有一人为嫂子说话,因为这些人早就得到了唐茂才的示意,就是故意针对周芸。
“小卓,你叔伯们的话,你听见了么?他们也是为了你好,这样还能免去一跪。”唐茂才道。
这些长辈的虚伪嘴脸,让唐卓内心作呕,强忍住恶心,脸上还要带着微笑,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爸,妈,咱们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唐卓便拉着二老回家,走得干脆果决。
唐茂才眯上了眼睛,盯着那个年轻的背影冷哼了一声:“这个犟小子,早晚会后悔的,跟胡友贵斗,他还嫩了点。”
旁边有人突然问道:“茂才哥,你说你侄子怎么这么护着周芸?真是奇了怪了,这紧张劲儿,就跟当初坤子听见周芸遇到什么事一样,他该不会跟周芸有点……”
唐茂才听到这话,顿时心里一跳,随后狠狠瞪了说话那人一眼,“你瞎嚼什么舌根,怎么可能,他才多大点?你可别张着个嘴在村里胡说八道,要是让我知道,饶不了你,这可不是关乎哪一个人的名誉,咱们姓唐的都要跟着丢脸。”
那人讪讪地缩了缩脖子,道:“我也就是瞎猜的,不说了。”
……
回到家之后,唐卓先走进堂屋,把灯打开,因为他知道老爸眼睛不太好,那是以前到县城做了几年电焊工,导致眼睛受到的刺激太大,现在夜视极差。
拉着二老坐下之后,唐卓知道二老肯定会跟自己说关于嫂子的事情,于是他先把话挑开了,道:“爸,妈,你们该不会也跟叔伯们一样,劝我不管这事了吧?”
唐母脸上略微有一点点犹豫,似乎是想,可是看到儿子那认真的眼神,又摇了摇头,道:“怎么会呢,小卓,妈怎么会劝你不管小芸的事情。”
唐卓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还以为您也信了大伯的那番话,说什么嫂子命里带煞,也不知道是哪个江湖骗子告诉他的。”
唐卓见老妈不反对,便放下心了,老爸今晚也不知怎么,一直没有说话,或许是不想发表意见。
可是一路上都没说过话的唐父,却在这时开了口:“小卓,我觉得你大伯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你看前几天,小青青不就中邪了吗?”
唐卓听到这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老爸,道:“爸,您这是牵强附会,咱们村里哪个五六岁的小孩没撞过邪?别的不说,就说咱们家,您自己以前经常跟我说,说我五岁的时候中邪,还是爷爷驱走的。”
唐母瞪了唐父一眼,道:“就是,他爹,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唐父一听这话,又不说话了,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母不想管他,把目光看向唐卓,握住他的一只手,一脸担忧地问道:“不过,儿啊,你刚才跟胡友贵的儿子打赌,合同要是没变的话,就要下跪赔罪,你实话跟妈说,你到底有几成把握?要是不成早点告诉妈。”
唐母其实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说,要是不成的话,她就打算私底下去找胡家,看看能不能赔礼道歉,把这个事私了,就算花点钱也无妨,总不能真让儿子给人家下跪吧。
唐卓自信地笑了一下,反手在老妈的手背上拍了拍,道:“妈,您放心吧,这件事我有分寸,下跪的那个人肯定不是我,他胡家做这样的缺德事,专门欺负孤儿寡母,会得到他们应得的报应。”
“我不止要帮嫂子把地要回来,还有小壮的地也是,先不说了妈,我去找小壮,问问他爷爷死之前有没有把地契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