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唐卓想这么高调,而是自古以来都有这么一句话,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的原意说的是那些当官的在履新之时,会做几件令老百姓叫好称快的事,火是代表着蒸蒸日上的意思。当然,现在已经被有些人曲解为上司对下属抖的威风,发的那种火。
这里头的名堂可就多了,可唐卓现在只想把第一把火点在唐茂才的身上,好叫这个和胡友贵形如一丘之貉的老东西,早早的卷铺盖滚蛋!
唐卓一发威,没人敢拦,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村长,而且支持率极高,现在全村一大半的人都听他的,除非是谁敢犯众怒,否则唐卓要带着唐茂才去哪没人管得着。
就这样,唐卓一路拽着唐茂才的手腕,来到自家院门口,而他身后,则是跟着一大队人,唐大海和唐中宇他们跟的最近,他们担心唐卓伤害唐茂才,后面的是唐大春、胡四季一群人。
唐卓本来是想让唐茂才给自己的父母道歉的,毕竟因为他进派出所的事情,二老白白给这个老东西磕头,不过他也清楚,如果自己真逼着唐茂才去道歉,老妈可能会心里暗爽,但没准儿会让老爸更加难做,说不定还会恶了父子之间的关系,所以想想就放弃了。
唐卓又拉着唐茂才来到隔壁,也就是周芸之前住的院子,只不过现在里面已经被搬空,闲置了半个月,而且门上挂着唐茂才加上的一把大锁。
唐茂才看到这个熟悉的院门,眼睛闪烁了一下,门上那把锁除了他之外谁都打不开,他的房子比这破院子好得多,当时夺过来本就不是为了住的,纯粹是为了逼周芸到走投无路而已,只是没想到唐卓一家三口竟对周芸那么好,直接把周芸安顿在自己家了,这使得唐茂才先前的计划都泡了汤。
唐茂才脸色阴沉地说道:“你把我带来这里干什么。”
唐卓伸出另一只手:“钥匙拿来。”
唐茂才意识到唐卓是要替周芸那个女人把房子夺回去,立刻警惕起来:“这是我的院子,凭什么把钥匙给你。”
唐卓嗤笑一声,指了指远处唐茂才家小洋楼的屋顶,道:“这是你的院子?你的院子不是在那儿么,那可是全村最奢华的小洋楼,难道你宁肯放着小洋楼不要,来这破院子里住不成?”
这时,村民们几乎都跟了过来,把道路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把唐卓家的院子和周芸家的院子给围的连门都打不开,有的人就站在唐卓家的院门口,垫着脚看热闹。
唐茂才狡辩道:“谁说我要住这里了,我是这房子的主人,那边的房子也是我的,我想在哪住就在哪住。”
唐卓冷笑道:“你拿到这院子的地契的手段,我一清二楚,不正当所得,就要做好被人不正当拿走的打算,当初你能怎么样夺得这间院子,今天我就能怎么给拿回来。”
他一只手拽着唐茂才,便走向那扇被大锁锁住的院门,打算强行破门而入。
唐茂才像是一条老狗一样半蹲着不想被唐卓带走,扯着喉咙喊道:“救命啊,唐兴生,你这个好儿子欺负人啊!你再不出来,你哥我就要完了!”
唐卓眉头一皱,回头怒视唐茂才一眼。
而就在这时,本就因为院门口动静太大而引起注意的唐卓一家人全都跑了出来。
“小卓!”第一个出来的是唐兴生,听见唐茂才求救的呼声跑得贼快。
“儿子!”徐秋萍第二个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沾着泥土的新鲜韭菜,脸色十分慌张。
“叔叔……”周芸和小青青这一对母女也紧跟着出来,周芸虽然一语不发,紧抿着粉唇,但一双眼睛紧紧的注视在唐卓身上,一秒钟都不肯移动,她看着眼前唐卓和唐茂才发生冲突的画面,手心里便直冒汗,小青青都感觉她的手背上全是妈妈掌心的汗水。
“儿子,你这是在干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在村委会投票吗,怎么现在……”徐秋萍虽然看见唐卓没吃亏,可这幅场景,还是让她无比紧张,紧张到话都说不全。
莫非是儿子村长没当上,这才跟唐茂才打起来了?
小壮这时候从后面的人群中钻出来说道:“婶儿,唐茂才这老东西,不是,卓哥他大伯搞假,差点蒙骗了县里的领导和大家伙,现在卓哥已经当上村长了,我们一大半都支持卓哥,他现在就是我们榕水村的新任村长。”
“是吗,那这这现在是怎么回事?”徐秋萍听到唐卓当上了村长,心里便轻松了几分,可仍是有些担忧。
“卓哥刚才在村委会上说了,那老东西,不是,卓哥他大伯之前趁人之危,要挟周芸嫂子把房子和地都给了他,但是什么都没做,卓哥现在估计是要把房子要回来呢。”小壮这话说出来之后,唐卓这一家三口都听明白了,原来是为了这事。
徐秋萍恍然大悟,周芸感觉喉咙有些略微的哽咽,眼眶也渐渐湿润发热,她回避了一下目光,低着头不敢再看唐卓,她怕自己忍不住在这么多人面前露出一丝破绽。
唯有唐兴生听完这个解释,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有些微微的生气:“小卓,你这是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对你大伯这样呢!”
唐茂才听见唐兴生为他求情,胆子也壮了几分,道:“兴生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你快管管他吧,他是一点都没把我这个大伯放在眼里啊,这要是老爷子在天之灵看见了,肯定是要骂你管教无方。”
他以为唐兴生出来了,唐卓肯定要收敛的,不敢再对他放肆。
但他想错了。
唐卓不仅没对唐茂才客气半分,反而直接出言羞辱道:“狗屁!爷爷要是知道我们家出了你这么个不走正道的人,恐怕先就把你赶出家门了,不然你以为爷爷晚年为什么不跟你一起过,而是在我们家?”
唐兴生双拳紧握,一张老实巴交的脸上,现出几分怒容,还有几分失望之色,“小卓,不要再说了!赶快……把你大伯松开,我们自家的事,关上门在家里说就行了。”
自家的事?爸,他有把您当作他的兄弟么?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也只有您才会毫无理由的相信他。
唐卓看着父亲的脸,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爸,我现在是村长,在家里我听您的,但这件事我不能,因为这是我处理的我们村第一件公事,怎么叫我们自家的事,村妇周芸房屋被恶意侵占一事,性质非常恶劣,我如果连这件事都不能给大伙一个完美的交代,今后怎么让乡亲们相信我?”
这话一说,围观的村民就开始起哄,虽然有一部分是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但还是有很多人都比较认同唐卓这番话,以前他们受了委屈总是无处伸冤,无人出头,因为欺负他们的就是村长,现在换了个新村长,总算让他们有了点盼头。
唐兴生没想到自己儿子在村里的威望这么高,几乎是一呼百应,他没法再拿父亲的身份压他,只好去劝唐茂才,道:“大哥,房子的事情你就真的要一步不让吗?这房子对你来说又没什么用,而且本来就不是你的了。”
唐茂才面对唐兴生从来都是吆五喝六的一点都不客气,早就成了习惯,这会儿也不分场合的喝道:“谁说不是我的,这房子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当年老爷子把一块地分成两块,你一半我一半,这院子从围墙到砖瓦,那一块不是我花的钱出的力,你还说这房子不是我的?”
“可是坤子结婚的时候,这房子你已经许给他了呀。”
“那这房子也是我儿子的,总不会留给外人!”
“怎么能是外人,而且坤子的遗言里交代了,这房子和地全都给小芸的,这事不是哪一个说的,当时大哥你也在医院里见到了坤子最后一面啊。”
“这个不孝子!那又怎么样,我代替这个不孝子休了这个丧门星,把她赶出家门,这房子依然是我的。”
唐兴生嘴笨,哪里说得过当教师的唐茂才,好不容易憋出那么几句占理的话来,又被唐茂才胡搅蛮缠给绕了进去,这时听到唐茂才说要休了周芸,只是震惊得张大嘴巴,嘴里快塞得下一个鸡蛋。
“什么?”
“怎么,难道不行吗?大海,你这就去给我准备纸笔,以坤子的名义写一封休书,然后去镇上派出所找人把这个丧门星从我家的户籍中除掉。”
周芸听到这话,娇弱的身子微微一晃,似要站立不稳。
休这一个字,对女人来说具有强烈的侮辱性,这是在践踏女人的尊严。
就算周芸已经无心留在他们家,却也无法接受被‘休’的命运。
村民们此刻心里都戚戚然,看向周芸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同情。
唐茂才对着唐大海招呼一声,要他赶紧去办,然后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样谁还敢说这房子是她的?”
正在唐茂才放肆大笑之际,唐卓捏在他手腕上的手狠狠用力,仿佛是扼住了他的咽喉一般,让他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脸上冷汗狂流,表情痛苦不堪。
“你这个老东西,面上道貌岸然,内里一肚子龌龊,你们学校有你这个老师,真是不知道要祸害多少懵懂无知的少年,我真替他们有你这样一个老师感到悲哀!”
“你要代替堂兄休了周芸?好,我作为村长,会到派出所户籍科去证明此事,但不是你唐茂才家休了她,而是她要远离你们家,是离!”
“你还想让周芸净身出户?我怕你赔了老本都赔不起。”
“你以为现在还是古代,一纸休书就能把女人赶出家门,现在这个年代的法律是讲人权的,周芸在婚内履行了作为妻子的义务和权利,离婚后也应当得到她应得的那一份,这其中第一份就是小青青赡养费,堂兄死了三年,这三年来一直是周芸独自承担小青青的生活费用,你首先要做的就是补上这三年的生活费,按照现在城里养一个小孩的标准,一个三岁大还要吃奶粉的小孩一年至少要三万块才养的活,这就是九万!”
“由于婚前没有做过财产公证,所以离婚后夫妻共同财产应该均分,也就是说,原本属于堂兄名下的房产和地,至少有一半要让周芸带走,你的如意算盘已经落空了!”
“再加上以后每年小青青念书的费用,吃穿住行,所有的一切,都要由你来分摊,直到她长大后出嫁,你就算到时候老的走不动了,还是少不了你那一份‘爷爷’该出的嫁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自以为聪明。”
唐卓一番长篇大论,一口气都不停歇,句句逼人,震人心神,说到最后,唐茂才整个人都仿佛浑身无力,瘫软的坐靠在老旧的院门下。
而榕水村的一众村民,在傻眼了半晌之后,不知是被谁带起了头,猛烈的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