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纪又涵悻悻把手机一扔，跌坐在椅子上。这些天，沈星乔一直对他不冷不热，让他很不安，安慰自己，也许她在招待顾客，不方便接电话。

　　 下班了，赵彬进来打了个招呼，说他走了。他点点头，想到回家也是一室冷清，有种无处可去的凄凉。

　　 当接到沈星乔电话时，他真是喜出望外。本来在等电梯，一看周围人多，立即往回走，就近找了间无人的会议室，关上门，清了清嗓子：“喂。”

　　 “下班了吗？”

　　 “正要走。”

　　 沈星乔一时没说话。

　　 纪又涵忙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沈星乔有点为难，“我还要忙。”一堆的事要做。

　　 “没事，我去找你，随便吃点什么。”

　　 “你不要来店里。”沈星乔叮嘱他，让员工看到不好，老板要以身作则，公私分明。

　　 因为堵车，纪又涵一个小时后才到。正是晚餐高峰期，快餐店里人满为患，沈星乔没有等位，打包了汉堡鸡腿饮料，拉着纪又涵出来，在商场前的喷泉旁找了个地方坐着。夜色之下，幕天席地，微风习习，周围没什么人，纪又涵有种野餐的感觉，突然说：“你还记得在巴黎的卢森堡公园吗？我们也是这样。”吃着简单的快餐，感觉却比米其林三星餐厅还美味。

　　 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陪你吃东西的那个人。

　　 沈星乔想起那快乐的一天，眼神温柔，不由得露出笑意，“今天魏茵来找我。”

　　 纪又涵一时没听清，“谁？”

　　 “魏茵。”

　　 纪又涵神情变得紧张，怕她又使坏，“她找你做什么？”

　　 沈星乔见他紧张的样子，笑了，“怎么，怕她找你算账啊？”故意吊了会儿胃口才说：“放心，人家早忘了你，她告诉我恐袭那天她为什么和你在一起，特意来跟我道歉。你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原来是这事儿啊，纪又涵松了口气，“你们俩是朋友，再说我一个人大男人，总不好背后说人坏话。”

　　 沈星乔看着他，想到他当时被自己责怪却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心有戚戚焉，好一会儿叹道：“你要是坏点就好了。”她就不会这样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纪又涵飞快在她嘴上亲了一下，挑眉笑道：“够不够坏？”

　　 沈星乔瞪他，抽出纸巾擦嘴巴，背过身去吃东西，不理他。

　　 纪又涵扯她，“星乔？小星乔？沈星乔？”

　　 “我魂没掉，不用你叫。”沈星乔没好气说。

　　 纪又涵看了看，地上有一张宣传单，捡起来，很快折成一只小船，递到她面前，“不生气了好不好？”

　　 沈星乔有些惊喜，拿着小船摆弄，“我也会，我也会折这种小船。”拆掉小船，想要重折，却怎么都折不好。

　　 纪又涵拿着她的手，教她怎么折，“先对折，然后这样，把上面的翻下来，从中间打开，再往下折……”

　　 “对，对，对，就是这样！”沈星乔想起怎么折了，捏住两边，往外一拉，一只简单的小船就折好了，举到眼前，笑得十分开心，“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小小的船儿两头尖。我在小小的船里坐，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小学学这篇课文的时候，老师还教过我们怎么折纸船呢。”

　　 纪又涵看着她如花笑靥，情不自禁在她脸上亲了下。这回沈星乔没生气，只是横了他一眼，把小船放进后面的水池里。纪又涵从钱包里拿出一个硬币，轻轻放在船上。两人相视一笑。纪又涵摸了摸她手，说风有点大，问她冷不冷，不等她回答，一把拽进自己怀里，抱着她轻声说：“这样就不冷了吧？”

　　 沈星乔捶了他一下，推开他站好，理了理头发说：“我要回去了。”

　　 纪又涵有些不舍，拉着她说：“我等你下班。”

　　 “我还不知道忙到什么时候呢，你先回去吧。”

　　 纪又涵不想回去，说：“那我也回公司加班吧。”感叹两人是一对苦命鸳鸯，工作压力山大。晚上十一点多到家，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给沈星乔发微信，问她睡了没，一直没回，干脆打电话。

　　 沈星乔正在编辑淘宝网页，“你还没睡啊？”

　　 “刚到家，你呢？还在忙？”纪又涵知道她一向睡得晚。

　　 “嗯，今天要上新完。”

　　 纪又涵想说熬夜对皮肤不好，劝她早点睡，又忍住了，都是工作需要，没办法。

　　 这时Léo叫她，“饺子煮好了，你要不要吃？”

　　 沈星乔都快饿晕了，忙说：“要，要！”

　　 纪又涵问：“你在跟谁说话？”

　　 “Léo啊。”

　　 纪又涵拿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十二点了，“你还没回家？”

　　 “我今天住这儿。”

　　 “什么？”纪又涵惊得坐起来，“你跟Léo住一起？”

　　 公司在店铺附近租了套大房子，一则给Léo住，二则当仓库用，忙的时候，沈星乔也会过来住，省的大半夜打车回去。

　　 “偶尔啦，舅舅家有点远，上下班不方便。”

　　 纪又涵心情不好，不说话。

　　 沈星乔察觉到他不高兴，解释说：“我跟Léo是纯粹的同事关系。”尤其是合作开了公司以后，更是杜绝了其他可能。

　　 “那也不能住一起，男女有别。”纪又涵不肯承认自己嫉妒，他跟沈星乔还没在一起过过夜呢，都不知道她穿睡衣是什么样子。

　　 沈星乔无语，在巴黎的时候，她还男女混住过呢。房子是公司的，相当于宿舍，她为什么不能住？挂了电话，吃夜宵去了。吃完她和Léo一个拍照修图，一个编辑上新，一直忙到凌晨快三点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沈星乔就被电话吵醒了。纪又涵说他在附近，问她具体楼层地址。沈星乔换了衣服，迷迷糊糊下楼，十分火大问他干嘛呢。

　　 “我带了早餐，你要不要吃？”纪又涵晃了晃手里的打包袋。

　　 才六点，吃什么早餐啊，她夜宵都没消化，沈星乔困得不行，“你自己吃吧。”转身上楼。

　　 “我特意到黄记买的灌汤包，还有豆浆，你摸摸，都是热的。”

　　 沈星乔用力揉了揉眼睛，感觉清醒了点儿，接过打包袋，“谢谢，我带回去吃。”

　　 纪又涵一把拽住她，“外面冷，去车里吃吧。”

　　 沈星乔被他半拖半拽着上了车，靠在副驾驶座上，嘴里含着豆浆吸管睡着了。

　　 纪又涵把豆浆从她手里拿出来，调低座位，轻轻给她盖上衣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他也睡着了。

　　 沈星乔是被小区里嘈杂的声音吵醒的，醒来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怎么会在车里，找到纪又涵手机一看，八点多了，她居然睡了这么久！摇醒纪又涵，“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疯？我昨晚三点才睡！”

　　 纪又涵打了个哈欠，抓过她的手亲了一下，“以后不要在这里住了，好不好？昨晚我一晚上没睡好。”想到她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还是Léo，他怎么睡得着！

　　 沈星乔有点感动有点心疼又有点生气，推开车门下来，跑进楼道里。

　　 纪又涵在后面大声说：“下班我来接你。”

　　 从这天起纪又涵无论早晚，包接包送，坚决不让她跟Léo有机会住一起。如此几天下来，沈星乔妥协了，“好了，我以后都住舅舅家，你明天不用来接我，还没有坐地铁方便。”每天绕半个城来接她，经常堵车，几乎天天迟到，要不是他们俩一个是领导一个是老板，不用打卡，工资早就扣光了。

　　 最近纪又涵光顾着谈情说爱，到了月底发工资结账时才发现又没钱了。新型热水器研发成功，耗电少，加热快，使用寿命长，接下来要投入更多的钱广告营销，他简直一筹莫展。要不是他名下15%的股票不能转让变卖，他早就卖了。他甚至问何知行借钱，何知行很爽快地借了两百万，解了一时燃眉之急，却远远不够。

　　 沈星乔见他愁眉苦脸，心说他真是舍近求远，“你要借钱，为什么不问你哥借？”

　　 纪又涵从没想过还可以问纪东涵借钱。

　　 “你不借，怎么知道不行？”再怎么样，都是一家人，不能见死不救。

　　 这话提醒了纪又涵，卫浴电器计划是公司项目，又不是他私人的，凭什么他卖房卖车，纪东涵分文不出？

　　 端午节的时候他回了纪家大宅，吃完饭趁周围没人，问纪东涵：“哥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纪东涵知道他也快山穷水尽了，倒是有点佩服他，居然坚持到现在，据技术部的人说，产品测试很不错，挑眉问：“你要多少？”

　　 “五千万。”

　　 纪东涵差点一巴掌呼过去，真敢狮子大开口，“卖了你都不值五千万！”

　　 纪又涵赖着不走，纪东涵走到哪儿跟到哪儿，引得关幕青和李安琪都来问他纪又涵怎么了。纪东涵快烦死了，“滚滚滚，赖我这儿有什么用，明天去财务部一趟。”东西都弄出来了，不可能扔在那儿不管。

　　 纪又涵暗骂他不见兔子不撒鹰，眼看有利可图，又出手了，不过他也松了口气，至少以后再也不用为钱犯愁。

　　 在广告营销方面，纪又涵采用的是网络营销，各种关于热水器浴霸喷头的软文段子层出不穷，引起话题后，再在各大平台播出广告，代言的男明星不是最有名的，却是身材最好，赤裸裸男色公关，各种手段轮番轰炸，泰瑞的浴室电器成功推入市场，销量稳步上升。

　　 经此一役，纪又涵算是彻底在公司站稳脚跟，有了自己的人手和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