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两天多时间,张鹏飞明显老了好多,不但鬓角和前额白发见长,额头皱纹也更加清晰。
其实自从楚天齐任职定野市副市长,自从查办收取保护费,张鹏飞的愁闷指数就在上升。不过那时候都还在可承受范围,用张鹏飞自己的话说,就是“意料之中”。
楚天齐要向水泥下手,也不出意料,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会这么狠。张鹏飞万万想不到,短短几天内,楚天齐竟然能筹措那么多水泥,而且还都是一家的。更不可想象的是,通途水泥还一供就是十多天,实际供应量满足了二十天的使用,看样子要多少都能保证。如果提前能够想到这一层,张鹏飞死活不会以断供相要挟的,可哪有后悔药呀。
不但水泥供应这么厉害,其它防范措施更是做的滴水不漏。自己仅有的几次安排全被打掉,而且现场参与人基本全部被抓,就连大铃铛都被从那么隐蔽的地方揪出来,姓楚的简直就不是人。
正应了老东西那句话,技不如人就得服,否则自己就真的死翘翘了,识一回时务吧,最起码不做俊杰,也比死掉强吧。
可是话好说,屎难吃,白花花的票子说没就没了,帐上那些数字说减就减,放到谁头上都受不了呀。那可是老子辛辛苦苦一分一分攒的,不是大风刮来的,这是割老子肉,喝老子血呀。
肉都掉了,血都少了,能不长白发,能不添皱纹吗?
“咳咳咳……”张鹏飞大咳起来,不得不暂时从嘴边拿开雪茄。
真他娘奇怪了,以往挺好抽的呀,摆谱装*好的很,今天怎么开始呛老子了?你也欺负老子呀。
“咳咳咳……”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张鹏飞不得不把雪茄放到烟灰缸里。
烟灰缸里,早已经提前躺着三根雷同的雪茄。
太欺负人了,以前给老子戴绿帽子,你和臭婊*都不认帐,老子也自个哄自个,全当就是自己把她由女孩变成女人。老子都当王八了,要说这够意思了吧,你怎么非要赶尽杀绝?你就不怕生下孩子没屁*眼?做损事是要遭报应的,姓楚的,你要遭报应,要断子绝孙的。我*你姥姥。
张鹏飞把楚天齐的长辈问候个遍,但心里还是不痛快,反而胸口更加憋闷。
“我……我……都怨那个老东西,都怪他。”张鹏飞又把怒火撒到了张天凯身上。
当初自己完全有机会整死姓楚的,就跟捻死臭虫一样容易,可那个老东西横拦竖挡,今天说“杀人不过头点地”,明天说“穷寇莫追”,后天又说什么“关键时期”。现在倒好,人家姓楚的一旦得势,可不跟你讲追不追,也不管点不点地,那是招招欲制老子死地呀。
当初要不是老东西拦着,当初要是弄死这个臭虫,那个姓宁娘们没准就是老子的人了,现在怀的就是老子的种,很可能已经不是一个了。要是那样的话,李卫民就是自己老丈人,再有一个老革命的妻姥爷,那自己想横着走都没问题。
可就因为老东西瞻前顾后,现在又成了落架的鸡,老子才让吃软饭的王八蛋欺负成这样。老子就奇怪了,你老东西为什么要这么坑你儿子?老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种?这个应该没问题,老妈可是个本分的人,绝对不会胡来的。
那为什么老东西总是拦着自己呢?
“对了,毛病在这,出在那个婊*身上。”张鹏飞一拍脑门,恍然大悟。
没错,指定是这么回事。自从那个娘们进了张家,老东西就左护右护,说什么“她不容易”,说什么“她是好女孩”。
狗屁,不下蛋的鸡能是好鸡?还不是你个老东西弄成了自留地。可那个婊*还惦记着姓楚的王八蛋,成天帮着王八蛋说好话。老东西成天占着自留地,那自然是言听计从,自然是不让老子动那王八蛋了。
老东西,你害了老子啦。自留地就自留地吧,给儿子戴绿帽算你肾好,反正臭水不流外人田。可你老东西为什么非让留下那个王八蛋,非让他骑在老子脖子上拉*屎呢?再说了,占了好几年的自留地,你咋就没让她结出个果?要是有一个孽种的话,他好歹也姓张呀。
“哎,老妈呀,你太命苦了,你太善良了,你咋就不管管那个老东西,咋就让他们做出有辱门风的事呢?老妈呀……”越分析越苦,苦的张鹏飞“呜呜”的哭了起来。
“笃笃”,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
哪个王八蛋。心里骂了一句,刚要说“进来”,张鹏飞忽又改了口:“等等”。然后快速起身,快速去了里屋洗手间。
不多时,张鹏飞从里屋走了出来,鬓角和前额的发丝带着水珠,他刚刚擦了把脸,以免有损自己的光辉形象。
重新落座,张鹏飞说道:“进来。”
屋门推开,一个苗条女人走进屋子。
尽管这个女人很水灵,很有味道,但张鹏飞现在没有一点那方面兴趣,他感觉现在什么都提不起劲。不过还是尽量拿出一副振作的样子,沉声道:“什么事?”
“张总,截止到现在,所有事都办利索了,明天就会全面恢复供货。”苗条女人说着,打开手中文件夹递了过去,边翻纸张边说,“张总,您看。这是道歉书样本,所有涉及到的施工企业都给了一份,对方也都接受了道歉。
这是赔付的所有违约金数额清单。参照合同上供货附件,计算出断供期间的应供应量,以这个量为基数,再根据合同上违约金赔付比例,算出最终每家的应付违约金数额。各家施工企业对于违约金都进行了核对,认可了我们的数据,并且全都接受了赔付的违约金。
这是补充协议样本,与每个施工标段都签了这份协议,再次供货便参照这个价格。这是那些一直供货企业在此期间的压款数额清单,都是明年八月底前结清。对于展翅高飞水泥公司的作法,所有施工企业都大力肯定,认可了我们的作法,给予了极高评价。通过这次危机攻关,我们赢得众多的真诚赞誉,树立了展翅高飞公司的良好形象。”
“谢谢,谢谢大家!”张鹏飞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这么多真金白银出去,还给自己套上了枷锁,就混了白眼狼们几句空话,太不值,亏大发了。
看着纸上的内容,张鹏飞实在眼晕,心都在滴血,实在看不下去。于是他推开文件夹,说道:“你们办事效率很高,值得肯定。这样,参与处理此事的,经理级别的每人奖一千,主管级别的奖五百,其余人等每人二百。”
“哇,谢谢张总!仅仅两天多,我就拿一千,每天平均四百了。”苗条女人满脸欣喜。
妈的,土包子,没见过个钱,贱货。张鹏飞心里这样骂着,但嘴上却说“好好干”,然后挥了挥手。
“谢谢张总,再见!”苗条女人抛了个媚眼,踩着“咯噔咯噔”的节奏,出了屋子。
张鹏飞的脸上立即阴沉起来,腮帮处不停的动着,显见在极力压制着怒火。
慢慢的,张鹏飞腮部恢复了平静,脸上神色也舒展开来,眼中多了阴戾之色。
……
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楚晓娅又来了。
今天楚晓娅那是满面春风,喜笑颜开。
楚天齐当然心情也不错,示意对方坐下,然后调侃道:“笑的就跟一朵花似的,有什么喜事?”
楚晓娅“嘿嘿”了一声:“领导,纠正一下,你这比喻不恰当。什么叫‘就跟一朵花似的’,本身就是一朵花。当然了,这也说明领导眼太高,平时可能看到的只是仙人掌吧。”
“看来我是不善于夸人,明明说的好话,却让别人理解出歧义来,好人难当呀。”楚天齐感慨着。
楚晓娅一抱拳:“谢谢理解我们好人!”
“你……你这骂人不带脏子呀。”楚天齐苦笑着摇摇头。
“咯咯咯……”楚晓娅笑起来,笑的前仰后合。
过了一会儿,收住笑容,楚晓禾神色变的很郑重:“市长,说实在的,以前在许源县的时候,虽然咱们也接触不少,对您评价也很高,但那时候更多的是同事间的欣赏。自从您到定野市领导交通工作,自从经历这些事情后,我对您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心服口服。跟您这样的领导干,我是越干越有劲,越干越舒服,越……”说到这里,楚晓娅收住语句,脸一下子红了。
楚天齐何尝不脸红?对方的话太容易让人听出歧义了。于是赶忙轻咳两声,以掩饰尴尬,然后说道:“以前咱们是同事,现在还是同事,不要张口闭口‘市长’,更不要‘您您’的。一听到‘您’字,我都感觉自己七老八十了。”
“哪能呢,您哪是七老八十,您是翩翩美少年呀,咯咯咯……”楚晓娅又笑了。
“别笑了,别笑了。对了,你来是什么事,不是就为调笑我吧?”楚天齐提到了正题。
“咯咯、咯咯。”收住笑声,楚晓娅神色恢复正常:“市长,截止到我来之前,展翅高飞兑现了所有承诺,明天就全部恢复供货了。”
楚天齐“哦”了一声:“够快的。”
“他敢不快吗?这回那小子该老实了。”楚晓娅“哼”道,“叫他再狂。”
“那小子老实了?我看未必。”楚天齐缓缓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恢复供货,明天可是周末呀。”
楚晓娅不解的看着对方,随即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