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日,五一长假结束,上班族都回到单位,继续了上五休二的工作模式。
上班时间刚到,楚天齐抽完一支香烟,正准备办公,就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
说了声“请进”,楚天齐抬头看向门口方向。
屋门一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这是一位中年女性,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六岁左右。女人中等个头,圆脸、大眼,头发烫着大花卷。她穿着藕粉色半袖蝙蝠衫,白色丝质七分裤,脚上是一双金色皮带凉鞋。女人最醒目的,还是脖子上金灿灿的项链,项链纤细,但却错落有致的盘了好几圈。
其实楚天齐见过这个女人,但还是礼貌的问了句:“你好,请问你找谁?”
女人笑了笑,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名片夹,打开后,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楚局长,认识一下。”
楚天齐微微欠身,接过名片,在上面浏览了一下。只见名片上是一串头衔:河西省定野市政协委员、河西省尚氏商贸有限公司董事长、定野市尚乔玉石文化公司董事长,尚云霞。看完后,楚天齐向对方示意了一下:“尚董请坐。”
尚云霞没有立即到沙发就坐,而是端祥了一番楚天齐,疑惑的说:“楚局,我怎么觉得您有些面熟?”
“是吗?可能我长了张大众脸吧。”楚天齐回了一句。其实他心知肚明,女人对他有印象也正常,因为在三月七日那天,两人见过面。只不过楚天齐站在人群外围,而那个女人站在人群中间位置。当然,楚天齐当时戴着墨镜,想是这个女人顶多也就是瞟到了自己这个大个而已。
女人摇摇头:“不,不,肯定是在哪见过,我自信自己的眼力。”说着,女人小范围来回移动着,但目光一直在楚天齐身上,就像给楚天齐相面似的。
被一个中年妇女这么观赏着,楚天齐有些不自在,故意咳嗽了两声,严肃的说:“尚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哦,哦。”尚云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忙收住脚步,略带歉意的说:“楚局,不好意思。我是乔丰年的妻子,我们通过电话的,这次也是接到县局电话来的。”
楚天齐马上一副恍然大悟状:“哎呀,是你呀,声音确实很像,事情太多,没听出来,请多担待。请坐,请坐。”然后话题一转,“尚董,你丈夫被打一案,现在已经告破,雇凶者和行凶者都已归案,他们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公安局拟按照有关程序,继续后面的步骤,现在请你来,就是向你告之案情。”
“是吗?太好了,谢谢,谢谢!”尚云霞本已坐到沙发上,却又再次起身,连连点头致谢。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玉石生意的事,你丈夫乔丰年和本案雇凶者发生矛盾。于是对方雇佣打手,对乔丰年实施报复。按照雇凶者和打人凶手的交待,他们本意是要对乔丰年暴打一顿,以示教训。可是在具体行凶过程中,却因为出手过重,造成了乔丰年昏迷不醒的现状。”说到这里,楚天齐问道:“乔丰年醒了吗?昨天上午好像还没醒吧?”
“没醒呢,我就是从医院来的,都快二十天了,这可怎么办呀?”尚云霞一阵悲戚,眼圈红了,“虽然我在公司挂着董事长的职务,又是公司法人,其实整个公司动作,全都是由他在操持。他现在被打的昏迷不醒,我只好亲自上阵。可我长时间没有管理具体事务,而且毕竟是女流之辈,现在把我忙的焦头烂额,整个公司运转也不顺畅。这都是拜那个可恶的人所赐,请局长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呀。”
“尚董,请不要激动,喝点水。”楚天齐用手一指桌上矿泉水,停了一下又说,“你听我说。凶手和幕后指使者已经捉拿归案,他们都供认了自己在此案中所做的事情。公安局会尽快把相关卷宗移交法院,由法院处理相关事项。当事各方有什么诉求,或是有什么想法,可以到法院进行反映,由法院进行调停或审理。公安局能做的,就是把嫌疑人捉拿归案并进行审讯,然后客观、公正、有理有据的把相关事实材料移交给法院,由法院做出判决。”
“我知道。对不起,楚局长,请原谅我的失态。”尚云霞抹了一下眼圈,说道,“在您的主持下,我丈夫被打一案告破,我代表我们全家,代表公司,对您表示诚挚的谢意。我知道,在破案过程中,你们付出了好多,肯定不容易。尤其要是没有您的领导,这案子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破获。”
楚天齐接过话头:“尚董,这次破案,是全局上下共同努力的结果,好多干警都是昼夜工作,尤其曲副局长更是亲临一线。我做为局长,只不过是尽了应尽的职责而已。”
“楚局,是,您说的是,案子告破,肯定是好多干警共同努力的结果。但要没有您的领导,绝对没这么快。我也不是没和他们打过交道,哪件事痛快过?”尚云霞说到这里,哼了一声,“以前有好几件关于公安局的事,我反映了不止一次,可不是石沉大海,就是敷衍了事,后来我也就懒的说了。就拿上次乱罚款的事说吧,我那可不是第一次碰到,以前也向局领导反映过,有一次还是直接给曲刚打的电话,结果该乱罚还是乱罚。上次的事,要不是有县领导过问,我那冤枉钱还得交。
我听说局里来了新局长,便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写了封投诉信。其实我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所以连名字也没写。我并不心疼那几个罚款,只是气不过,同时也是为大多数人着想。让我没想到的是,信刚寄出时间不长,乱罚款的事就没有了。我当时还担心是一阵风,但从这一个多月看来,这种好风气坚持了下来。这些都要归功于您这位局长,正是您带来了这种好风气。”
“谢谢你对县局工作的理解,也谢谢你对我和公安局的支持。正是有了众多像你这样的热心人士的支持,有了像你这样深明大义的家属,我们的工作才得以顺利进行,也才能取得一些成绩。要说感谢,还是我们应该感谢你才对。”楚天齐说的很真诚,“你放心,我们会尽快把你丈夫的卷宗交到法院,会在移交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你,可以吗?”
楚天齐的话说的很真诚,同时言下之意就是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去忙吧。他觉得该讲的已经讲完,再说下去的话,无非就是对方再继续赞扬自己,同时她也会贬低曲刚等人。那样的话,实在没意思,还是早点结束为好。
尚云霞自是看出了对方的意思,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道:“楚局长,无论如何都要谢谢您。”说着,她话题一转,“您能告诉我,究竟是谁雇凶伤害的我丈夫吗?”
楚天齐点点头:“可以,那个人也是一位商人,名字叫邹彬。”
“邹彬?”尚云霞疑惑的一皱眉,咬牙道,“狐狸精。叫你争风吃醋,该。”
狐狸精?争风吃醋?什么情况?楚天齐疑问道:“你说什么?”
尚云霞一楞,忙打着圆场:“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随便一说,电视剧,电视剧。”
尽管疑惑,但楚天齐没有深究,而是站起身,跨出两步,以示送对方一送,以示对对方的礼貌。
尚云霞正要迈动步子,忽然又从头到脚打量了楚天齐,然后问道:“楚局长,您是哪天上任的局长?”
楚天齐一笑:“三月八日。”
“八号?”尚云霞一笑,点点头,向外走去。
站在门口,楚天齐听到了尚云霞的喃喃自语:“三月八号,七号……”
楚天齐知道,可能这个女人已经想起了三月七日乱罚款现场的事。虽然当时自己戴着墨镜,虽然今天穿的是警服,但自己的个头还是很显眼的,对方认出来也不奇怪。认出来也无所谓,也不影响什么。
关上屋门,坐到椅子上,楚天齐不由得又想起了尚云霞说的话。可乔丰年、邹彬都是男的呀,怎么会是“狐狸精”呢?再联想到尚云霞说的“争风吃醋”,他似乎明白了,他俩之间可能有个“狐狸精”吧。
看刚才尚云霞的样子,显然是说的嘟噜嘴了,好像还讳莫如深似的,莫非这里边还有什么说法?看来这事可能还有案中案,恐怕还没完吧?看今天这个样子,尚董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
这些先不去考虑了,凶手已经承认殴打的事实,指使者也承认了雇凶一事,公安局该做的工作也就到这了。反正自己已经看过卷宗,还看了当时的审讯录相,公安局的做法有理有据,严格的执行了依法办事。其它的事,暂时还是不去考虑了。
“叮呤呤”,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楚天齐的思绪。
看了眼来电显示,楚天齐按下了接听键:“云处,有什么指示?”
电话里传来笑声:“我哪敢指示你这个地头蛇呀,我就是告诉你,情况正常的话,我下周去。”
“那我可得清水铺街、黄土垫道,迎接你这个省里还的大神了。”楚天齐调侃着。
对方“嘿嘿”一笑:“谢了,不劳费心,你的当家子副县长会热情接待的。”
楚天齐笑骂了一句:“你这个见色起异的家伙。”
“彼此,彼此。”对方回了几个字,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