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雪球儿都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待着,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小雪球,准备见情况不妙随时丢过去。可那雪球儿却是不满地在我手里挪动,等融化一些,哧溜一下从掌心滚落,钻进了一旁的霜冻中。
正待我准备再抓一只雪球的时候,第一个大雪球儿动了,它一点点地靠了上去,而吃了夏路的雪球儿却像是非常害怕一般地一下挪到了车顶上。这一下刺激了那大雪球儿,急吼吼地朝它冲了过去。
啪嗒!吃了夏路的粉色雪球儿一下从车顶滚落了下来,正落在我们的脚边。
我大吼道:“小心!别被它碰上!”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楚。但它离我最近,我却看到了,它根本没有靠近我,而是我朝我脚边蹿了过去,吃了夏路的雪球儿一头扎进了前方的石堆中。
轰!
前方的石堆塌了,大片的亮光透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用胳膊挡住了眼。
慢慢地,我适应了,我踉踉跄跄地跨过了石堆,走到了外面,我的天那,这里已经接近了山脚下,我看到我们的眼前又是一片松树林,稀稀疏疏,大小不一的石头随意散落着,不少沙土堆成好几堆。这里应该是他们从山洞里清理出的土方。
太阳依然躲在浓厚的云层中,正一点点地没入了地平线。
当我们从雪山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我一口气跑出了十几公里才停下。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我们又逃过了一劫。
我回头看向了那巍峨的雪山,那洞口已经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最后那团最大的雪球儿有没有追上吞食掉夏路的粘液,也不知道它们后来会发生什么,但我知道我们逃离了那里。
我想我永远不会再回到那里去,至于琥珀宫,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再对别人提起,即便是提起,可能也不会有人相信。这就是人性,有人会说:“那你带我来看看呗?”
我.....一辈子都不会想再回到这里。
每个人的情绪都恢复了平静,只是林黛雨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我时常能看到她的泪水滑落脸颊,但有人走过,她会立刻擦去。
牧阳依然在那里擦着镜头,叶春雷还在睡着,雾淼淼似乎在躲着我。
吉田克算是福大命大,第一颗子弹正打在了日记本上,厚实的日记本帮他挡了一颗子弹,他只是胸口受到撞击,第二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肩膀,并且穿透了过去。
那时,他咬着牙挺住,装死逃过了一劫,太过兴奋的夏路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却没有躲过秦风的眼睛。
秦风在我们的车撞向岩石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他很疲倦,很快睡了过去。这会儿,他醒着,他起来给我们做了饭,今晚,没有吃鱼,而是罐头和炒面,炒面很干,很噎人,但是很顶饿,我们似乎都很累,没人有心情去挖野菜,将就着对付了一顿饭。
当我问起最近的记忆是什么的时候,他只说在漆黑的环境里他很恐惧,很绝望,然后他很累,感觉身体不再是自己的,似乎像个游魂野鬼一般地脱离了身体,他说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他将梦的内容告诉我的时候,我惊呆了,那正是他的所作所为。
我终于确定了,秦风是双重性格患者,而且是最严重的双重性格患者,一种性格复发之后,第一种性格被压抑,成了我们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对秦风有了很大的兴趣,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我的心理学老师曾经说过,在一千个双重性格患者里只有一个像秦风这样的。
秦风告诉我在他小的时候,父母要出去种地,所以就在床上丢一两个馒头或者红薯,他一个人被丢在床上,哭闹都没人管,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害怕晚上一个人在小房间里,哪怕住酒店,他也会开着灯才能睡着。
为了驱散恐惧,他选择了成为一个职业搏击手,但始终恐惧狭小的空间,他参加了一次铁笼搏击,正是因为在狭小的铁笼里,他面对不如自己的对手,却一拳都打不出。
他甚至还想告诉我什么,只是显得很犹豫,可能他是知道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的,只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我。
我打断了他的话,让他好好休息,因为我看到刚才睡着的吉田克从车里走出来了,我想起他是梦游症,必须得盯着他。
我走了过去,才发现他是醒着的,他手里拿着那本日记,似乎像是犯了错的孩子,我还没开口,他却先开口了:“唐君!该死!我宁可那一颗子弹打在我身上,而不是打在日记本上,我的日记本有几页被打烂了。我......我看不懂了!我可能再也找不到我爷爷了。”
我看着他手里的日记本,日记本上面有一个清晰的弹孔,我说道:“我们国家有句古话,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至少你还活着,你爷爷在冥冥之中救了你一命,你不该沮丧。”
我安慰了他一会儿,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我坐到了篝火边,从怀里摸出了口琴,我已经有段日子没吹了,我将口琴放在了嘴边,却不知该吹什么。最终,我选了《月亮代表我的心》。
牛顿眯缝着眼,坐在我的身边,它似乎也能听懂音乐,很安静。可是没过多久,它的耳朵竖了起来,朝着稀疏的林子里跑去。
我没有管它,我相信不论是雪球儿还是透明的黏稠都不会离开雪山,牛顿不能总在车里憋着,它也需要释放自己的能量。
我回到了车里,我看到了雾淼淼,她躲闪着我的眼睛,我拉起了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兔子,我将座椅放倒,轻轻地闭上了眼。
她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应该在给自己下决心,她慢慢地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胸膛,她说道:“大叔!出去之后,我给你,好吗?”
我噗地一声,咳嗽连连,我说道:“你胡说什么呢,谁想那个了,我就是想拉着你的手,今天很危险!我差点就失去了你!”
她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依然靠在我的怀里,她的手上有好闻的香味儿,是雅顿第五大道的香味儿,这香味儿我很熟悉。我曾经送一瓶给了我的前妻,她说她不喜欢,那味道太成熟,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味道却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或许那是我唯一一次闻香水。
我有些贪婪地吮吸着,她的手慢慢地挪开,又放在了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