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勇丰也不是傻子。
深知两大族长在此刻搬出自己,无非是想用城主的身份向对方施压,不管偏向谁,都会迎来铺天盖地的打击。
但若照例和稀泥。
明显又会被左右夹击。
这是艰难的选择,无异于架在火上烤,进退维谷。
众人当然也知当前窘境,但都杵在堂下当起木头人,冷眼看着罗勇丰犯难,谁也不敢站出来打圆场。
见他久久不说话,叶向晨也是恼羞成怒,大拍茶案:
“城主!”
“敢请谋断!”
罗勇丰被惊得浑身犯颤,远望叶向晨与林伟,感觉自己像被两头猛虎环伺。
他逼得没办法,索性摆出气急攻心的模样,挣扎的开口吱应两声,然后双眼一闭晕过去了。
“郎中!快!”
“城主晕过去了!”
主座旁边的侍卫心领神会,当即大喊,也不管众人万般诧异的眼神,自顾自的拖起罗勇丰离开议事厅,根本没给众人留下反应时间。
不是吧?
这也能行?
众人见罗勇丰近乎于撒泼耍赖,面面相觑,谁说城主傻得不会做事了?
这番表现,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出奇的有效啊!
林伟气得吹胡子瞪眼,既然城主不敢下场做出表态,那只得自己上了,流沙商会受到的缺失无论如何也要挽救。
“叶老头!你何其不智!”
“龙虎骑兵背靠殷氏!那可是如日中天的殷氏!小小的永泰城如何挡得锋芒?”
“如此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思量么!何其不智!”
“我不智?”叶向晨终究是官吏出身,脾性稳重的多,强压火气的认真分析道,“敢问永泰城与殷氏,谁距离我们更近?”
“永泰城啊!”
“龙虎骑兵千里奔袭,若是未能一战彻底覆灭永泰城,等龙虎骑兵撤离之后,永泰城还不向我们疯狂报复?”叶向晨环顾众人,随后又深深盯向叶伟。
“亲家,你要清楚知道,永泰城一跃成为沧汐北域第二大城,半年而已。”
“如果再给永泰城一年半载,永泰城又该是何等模样?”
“攻守之形异也!”
林伟不为所动,反驳道:“一年半载而已,可北域殷氏已经矗立千年了,一年半载又算什么?”
“先前也不是没有异军突起的永泰城,强盛一时,但今夕何在?”
“你愿意称我一声亲家,老兄,我也向你彻底讲清楚,坐镇北域殷氏坞堡的殷建业,很可能是下一任殷氏家主,此番从龙之功,你要不要?”
众人悚然。
扪心自问一下,永泰城有潜力值得投资吗?当然有,仅是击溃天柱峰梵天麟的超凡战力,已经可以认真权衡一二了。
但比起底蕴深厚的殷氏,辰天所领导的永泰城明显还不足够打动人心,实难选择。
一株长势茂盛的果树,与一株早已硕果累累的果树,明眼人都知道该选哪个。
见众人默默点头,争取到认同的林伟兴致更高,大声道:“平沐关除开龙虎兵,最近又将迎来一支战力非凡的劲旅,希望诸位配合我做好接待工作。”
话都说到这里了,叶向晨深知姑苏城倒向北域殷氏的局面,已经无法挽回了。
他叹息道:“林族长,若你大哥还在,必定不会做出此番草率的决定,他必然两边下注,左右逢源,立足于不败之地。”
“少跟我提他!”林伟先前还对叶向晨的态度有所缓和,现在听到此话,当即变得怒不可遏,“他与他不成气的儿子,凭白占据流沙商会,十年不曾见产业扩张!”
“碌碌无为之人,何足挂齿!”
听到这里,叶向晨明显感觉到新官上任三把的急躁,也明显知道林伟听不进去话了。
此次议事算是到此结束了。
叶向晨措辞再三,语重心长道:“亲家,你好自为之吧,但你放心,我该做的事情一件也不会落下,也不会从中搅局。”
“可表态之事,你就别指望我了,叶家根本经不起风浪,从龙之功也好,异军突起的永泰城也罢,叶家都不会均无意染指。”
言罢。
叶向晨也不等林伟再次开口奚落,头也不回的走出议事厅,显然不想再听众人争论了。
遥望逐渐消失的背影,林伟不屑道:“刀笔吏不足与谋,囿于陈见,难成进取之事!”
众人对林叶两家的争论根本不感兴趣,只当没听见,但对林伟刚才提及的新军,兴致极为浓厚,于是纷纷围向他。
“龙虎骑兵已经足够震慑人心了,这支劲旅新军,又是何等模样?”
“林族长深谋远虑,见识不同凡响,若一朝乘风直上九万里,还望提携。”
“从龙之功,本是唾手可得的齐天功劳,叶向晨不得其意,辜负林族长一番美意呐。”
听到众人议论纷纭,林伟当然知道这些见风合舵的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在站队了。
林家失去流沙商会的偌大产业又如何?
族长暴毙又如何?
我林伟照样可以再复昔日辉煌!北域殷氏与永泰城之争,必然是林家由衰转盛的契机!
“新军嘛,当然很强,但细节我奉殷将军之命,不能多披露。”
“但有一点我可以向诸位说。”
“这支新军,可以振翅扶摇而上,穿梭云海,一经露面绝对主宰局面。”
这话不说还好,众人听了,反而一头雾水,根本没有猜到其中的玄机。
难道北域殷氏新派出的劲旅,还会飞不成?
然而不等众人再问,林伟已经负手走出议事厅,步履潇洒,显然他对此次朝会的结果很满意。
与此同时。
城主府后衙的罗勇丰突然转醒了。
他舒心地拍了拍随从侍卫的肩膀,喃喃道:“还是英哲懂我呀,多亏你救场,那两货心底明显都有自己的主意,何必再让我表态呢?”
“您贵为城主,地位崇高,林叶两家再强盛也比不过您呐。”吴英哲揖礼恭维。
罗勇丰对此很受用,笑呵呵的又说:“你为人机灵,以前怎么不见你绽露头角呢?”
“回禀城主,微职刚刚拜入门下不久,城主又忙,自当难以察觉了。”吴英哲这话滴水不漏,频频的奉承让罗勇丰感受到少有的尊重,登时心花怒放。
罗勇丰对这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也是好感倍增,他武艺精湛不说,为人处事也是老练,颇有谋士之风。
“你对林叶两家之争,有何看法?”
“微职位卑言轻,恐有不妥。”吴英哲环顾四周,并没有立即吐露心迹。
罗勇丰摆摆手,遣退侍女:“放心吧,此处没有孤织的探子,大胆的说。”
吴英哲脸色稍变,不知是慑于无孔不入的探子,还是欣喜于罗勇丰明里暗里的考校,最终禀礼揖道:
“如今局势,关乎生死之道,不可不察。”
“若微职言有冒犯,尽出忠心,敢请城主恕罪。”罗勇丰坐直身子,神色愈发凝重,准备认真听吴英哲进言献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