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阵马蹄声越来越近,大黑赶着马车刻意不向后张望,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能轻易的暴露自己身份。
“前面的马车,要命的话,赶紧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一个气息浑厚的男声,听着声音就知道这人内力深厚,功夫底子十分扎实。大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名字,但似乎没有哪个人和这个声音相匹配的。
突然,一个人的面孔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难道是他?!
“吁……吁……”大黑猛地拉紧缰绳,一边对马轻呼道,让它跟着自己手上的动作将的速度放缓,慢慢地停下。
“算你这人识相!!”马车停下后,声音的主人像是能看到一半立马就又说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以马蹄声大黑能判断出那几人还在离自己几百米外。
“方忌英,会来这里做什么……”大黑心底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如果真是方忌英找麻烦,今天可能就没那么容易摆平了。好在他之前谨慎,已经先让阮绵绵去躲好了,那地方离这里不仅不是一方向,而且距离也足够远。现在只要阮绵绵能藏好,就算他今夜无法全身而退,至少也能保她平安无事。
不一会,三人便从大黑身后的那片黑暗从策马而来,其中一人在先,两人随其后。大黑定神一瞧,果然来人是威城剑雨堂的方忌英。
“堂主,他那马跑的真快,我们追了十几里才赶上……”一个跟在后面的男子对着前面的方忌英说,一路快马追赶,他已经累地有些气喘。还好这马车停下来,不然估计就是他跑得动,他的马也不肯干了。
“那可是匹好马!你小子懂什么,我听那马蹄声,就知道这是一匹可日行千里的宝马啊,哈哈哈……”说着方忌英便一个挺身翻下马,提着剑向那辆马车走去。
大黑闻声,脸色微变,压着体内的真气,低着头嗫喏的小声说道:“这位公子,您……您这大夜里的将我拦下,不会……不会是……就为了我家这匹马吧?”
“哈啊,真是一匹好马啊!真是好马!!”方忌英像是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径直的走到了马前,掰开了马口,看了看它的牙齿,又转身拍了几下它的后臀。“这么一匹好马怎么用来拉车了!实在是可惜了,真是可惜啊!!”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蹲下身子准备去看那马蹄上打的蹄印子。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大黑明知故问道,走上前请拽了一下马的缰绳,马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一般,蹄下起起落落,看似一阵不安,躲闪着方忌英的查看。
“你让这马别动啊。”
“公子,这也由不得我啊,这马儿本来就是容易受惊的,兴许是跑久了腿脚累了……您到底是有啥事啊,公子,我这还得赶路去徽州呢。若您要是没事,我就继续赶路了。”大黑客气的对着方忌英说道,故意拱着身子,装出一副卑屈的模样。
“徽州?”方忌英狐疑地反问道他。
“是啊,公子您是外地来的吧,沿着这条路往东走,再走几十里路就到徽州了。”
大黑对着东面一阵比划,的确这条路正是前往徽州的,此前他已经路过了那条通向偏县的小径,刻意往这里走。
“哦,你这么晚赶车跑这么快是做什么?这马车上还坐着什么人啊?你不会是犯了什么事,拉着什么赃物?!”说着他就要去撩开马车的布帘,却被大黑一下拦住了。
“公子,公子,您是官大爷啊?小民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来。官大爷,您误会了。我是老实人,在瑞州做小生意的,可一家老小都在徽州,听说媳妇快生了,我这不连夜赶着回去嘛!”
“咳,我们大爷是问你车上坐着什么人。”跟在方忌英身后的另一个人忍不住说道。
“马车内没人,就我一个人,想着等媳妇生完了孩子,休息一段日子,用这马车把她带回瑞州住段时间,我这不常年在外嘛,也没照顾过她……唉……”
方忌英轻笑一声,“你倒是会疼自个老婆。”
“嘿嘿嘿……”大黑一阵傻笑,心思却转的飞快。开始他们出来时并没有碰到这行人,而是在半路上才发现他们的踪迹的,就算他们是冲自己来的,至少不是从瑞州城里出来的。既然不是从瑞州城来的,那就可以排除掉瑞州城里结仇的那几人,那些人绝对掐不准时间偏偏赶着他们去偏县的时候动手。
眼下最大的可能就是,方忌英这行人的目标不是他们,只是半道撞上的。
可怎么他们就突然转道追起自己了?大黑一阵不解。
猛地灵光一闪!
唉哟!遭了!他怎么就忘记了,江湖上方忌英是出了名的爱马之人,若是路上碰到一匹好马,他是务必要让那人割爱的。
这匹马是夜风阁出来的,为的就是赶路脚程快一些,偏偏就被方忌英撞上了。还好刚刚方忌英蹲下身时,他发现了,本以为他是要对马蹄做手脚。原是想看蹄印,若是让他瞧到了马蹄上的印子,他的这身份就难保也得暴露。
“欸,土包子,你这马可肯割爱?”方忌英的一个随从一边说着,一边下马走上前。他利索的撩了马车布帘往里瞧了一眼,发现马车内的确空无一人,也没瞧见别的东西,就是一条普通的盖毯,便转头向那马上另一人使了一个眼色。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站在一旁的大黑的眼里。
“不成,不成,我……我这还得靠它赶回徽州呢,而且……这马车……这马车也不是我的啊,我做的就是小本买卖,哪有钱买马车,哪有钱养得起马啊,这可是我问别人借的,这回头用完了,我还得还回去的。官大爷,您可大人有大量,我媳妇就快生了,我得马上赶回去!”说着大黑对着方忌英,不停地一个劲地弯腰鞠躬。
夜风阁在江湖上一向低调,方忌英这人剑法了得,硬碰硬,他绝不是对手,加上今日他只是看上了这匹马,大黑自然不能和他动手。
但见他身后那两个随从方才的动作,又透着股诡异,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或是说什么人?想到这,大黑不由拧起眉。这方忌英想要这匹马是不假,但背后一定还有别的事情。
此刻,他只想快些打发了这些人,赶到徽州分部去找人。就算现在方忌英等人撤了,他也不能立马回头去小山包那边找阮绵绵继续坐着马车去偏县。
方忌英的心思倒想是全被这匹马给吸引了一般,一直顺着它的鬃毛,不肯撒手。
“可惜了!可惜了!”追了这么十几里结果这匹好马还是在一个莽夫手里,这能不让他痛心嘛,他方才就是听着这踢声追来的。
“堂主,不早了,我们还得赶去……”
“是啊,要是少爷您喜欢,我们帮您夺来就是了。”那人说着就准备去抢夺大黑手上捏紧的马的缰绳。
“哎呦!哎呦!使不得啊!!使不得!!官大人,您怎么可以抢小民借来的马啊,您这是要小人的全家的命啊……”大黑一阵怪叫,就差没赖在地上了。
“住手,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这马还不是这个小子的,你们这样抢算什么?”方忌英出声呵斥住了正在动手抢缰绳的随从,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果然是剑雨堂的堂主。
“谢谢!谢谢!谢谢官老爷!!”
“堂主,我们多给点他钱就是了,让他赔给那人不就成了。”那随从拿出一袋银子往大黑面前一丢,“你啊,就和借你马车的那人说,这马病死了!把钱给他,这钱啊,足够买两匹了,合着还让你赚一匹。”
大黑连忙捡起钱袋塞回给那随从,嘴里嚷着:“使不得啊,使不得!!做人不能言而不信,我是做买卖的,虽然买卖小,但更要讲诚信。别人既然借了我马,我就一定要好好还回去!怎么可以收你钱,擅自卖给你啊……”
“欸,你这土包子怎么这么不懂变通啊!你是觉得这袋钱不够是吗?那再给你加一袋!这样够了吧?”
“实在是不能收啊……官老爷,您这怎么强买强卖啊……小民这媳妇正要生产,您这样是要逼死我啊……”
大黑推开那钱袋子就往方忌英的脚边扑去,他双肩一颤一颤的。
“……算了。”方忌英对着那随从说道,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继而准备扶起脚边的大黑,谁知手还没碰到大黑,他就自己起来了。
好在他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对着大黑说:“那你回头转告这马车的主人,若是他愿意把马买给我,你就拿着这牌子去瑞州的白府别庄找我!”
“是……是……”听到方忌英嘴里吐出“白府别庄”四个字时,大黑的心里咯噔一下慢了半拍,这些人怎么会去主子的别庄?
“走吧……”方忌英的眼神还是不时的瞟向这匹马,并招呼着两位随从上马离开。
“你这个土包子,真是不识相。”
“少说两句,赶紧走。”
“堂主,既然瑞州有这样的马,肯定也不止一匹,改明儿有空我上马市给您瞧瞧去,没准能碰到比这更好的。”
大黑则默默坐会马车,牵着缰绳赶着马往徽州方向继续先进,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几人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和他保持这一段距离,直到走出十几里他们才真的调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