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阿爸,我在火车上睡了很久,我还是先回大队吧,刚好陪陪阿娘。”
乔父放下手中的笔,“你阿娘不在大队里,你回去也看不到她。”
“嗯?那阿娘去哪里了?”乔佳月闻言很是惊讶。
“你阿娘和大哥去粤省了,去参加一个会议。”乔父解释道,“这次是政府那边邀请的,你阿娘怕你大哥出纰漏就跟了过去。”
实际上,乔母也是借此机会慢慢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乔佳月有些意外,却为她而高兴。
“那是好事呀,阿爸,那我先去宿舍了。”乔佳月挠了下头,头皮痒得很,她要洗头。
“钥匙在茶几上,你让双胞胎带你去。”
宿舍在顶楼,那里特地按照城里的房子隔了几套二居室或三居室,除了自己住,还可以用来招待客人,而事实证明,这个设计真的非常方便。
年底,是工厂最忙的时候,而因为天气原因,也比往常要冷。
工人们加班加点,食堂会提供一顿夜宵,热水随时都有,价钱非常便宜,几乎等于白送了。这样的福利,让工人们高兴得不行,干活更有动力了。
工厂凌晨后就不再开工,这段时间是最困的时候,容易出事,乔父也不喜欢通过这样的加班来压榨工人们的身体健康。
乔佳月看着朝气蓬勃的工厂,心里高兴的同时,也更踏实了一些,一切都跟前世不一样了。最大的危机已然过去,未来也会有其他的困难和危机,但只要家里人都在,一定能够互相扶持着走过去。
她捂着肚子,如果工厂能再开发另一种产品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工厂现在还不是扩张的恰当时机,只能再等等了。
乔母和乔宏致是在腊月二十一回来的,两人风尘仆仆的,各带了两个大行李箱。
据说还有几个大麻袋的东西托运了,晚些时候,乔宏致再带着双胞胎去火车站领取。
“阿娘,您好漂亮。”乔佳月看着仿佛年轻了十岁的乔母,高兴地说道。
她里头穿着一件高领的棕、白间色毛衣,外头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大衣,下身是卡其色的裤子,加上黑色带一点跟的皮鞋。
明明是很素淡的颜色,乔母愣是穿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乔母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是岁月还是优待她的,身材苗条如少女,除了面色黑了些,双手粗糙了些。但没关系,只要勤保养,她一定会越来越年轻的。
“佳月回来了。”乔母走上前,给了乔佳月一个大大的拥抱,“阿娘给你带了不少衣服,等会你都试一试。”
“阿娘,我的衣服有不少了,不用再买啦。”乔佳月的衣服是真的不少,她并不爱打扮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
“你都要订婚的人了,得好好收拾下自己。”乔母拍了拍乔佳月的头,“听阿娘的没错。”
乔佳月闻言,脸红了下,想想也有道理。
她想到了邓迎,就想着在他面前站展现更好的自己。她也想他的眼中只看得到自己一个人。
乔宏致朝乔佳月招招手,“佳月,你猜一猜我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书还是磁带?”乔佳月都不用想就能猜到。
“好吧,都让你猜到了。”乔宏致打开他的行李箱,从中拿出一个盒子,“我还给你带了这个。”
乔佳月看着盒子,没看出那是什么,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一个录像带,可是没机器,没法看。
等回了宿舍,乔母问了乔佳月乔宏良和严丹凤的情况,知道两人相处得不错,而严丹凤的身体状况稳定,才松了口气。
严丹凤没有母亲在旁边,乔宏良又没有经验,乔母还真怕他照顾不好孕妇。
“小致,等会你把我们带回来的奶粉、营养品分一些寄给小良。”乔母吩咐乔宏致去跑腿。
“阿娘,我当时就说在粤省寄,你不信,这不得多费一笔钱了。”乔宏致在门外头嘀咕道。
“臭小子,就你有理。”乔母骂了他一句,转头问乔佳月,“我这次去粤省,还认识了几个绣娘,我就给你定了几身衣服,订婚和结婚时穿。”
“阿娘,不用这么麻烦吧,只要是新衣服就行了吧。”订做肯定是不便宜的,乔佳月觉得没必要这样。
“那怎么一样。”乔母摇着头说,“我的女儿,就该穿得漂漂亮亮的,一切就该与众不同。”而且邓家又不是普通人家,女儿的一切用品怎么能用普通的?
乔母去过一趟京市,后面又去了一趟粤省,她见识了那里开放的盛景,心里的那层枷锁也在慢慢地松动。
时代不一样了,她不用担心了。
既然那十多年她的娘家都没被人翻出来,而现在时过境迁,也没必要担心了。
或许,她还可以试着联络家人。
乔佳月看着乔母,她画了眉毛,抹了口红,眉眼间跟平日里在乡下忙活的妇人判若两人。
这才是她喜欢的模样吧。
乔佳月看着乔母,本来说问她粤省的事,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别的。
“阿娘,您和阿爸都不在大队里,这没关系吧?”
乔母笑了下,“没关系的。”既然她都不打算待大队里了,那家里的一切肯定是安排好的。
“而且,今年过年前,大队要包产到户了,家里的事就更好安排了。”
“咦?终于决定了吗?”包产到户这事拖了那么久,终于要有结果了。
“我们省的某些领导坚持认为集体制好,并不认同包产到户。但是有些事情,可由不得他们。”
一个政策执行到最后,那还在反对的人怎会不被拿出来开刀?随便安上几顶帽子,简单得很。
“包产到户是按户口来的吧?”乔佳月见乔母点头,她遗憾地说,“可惜的是,我和二哥三哥的户口都不在家里。”
少了他们三个,哦,还有三嫂,那要少分多少地啊!
乔母这才想到这个问题,按人头来分田地的话,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不过她想到他们一家子以后都不长住村里了,这田地的多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只要房子以及房子周围的自留地都在就行。
“分地的事不需要阿爸帮忙吧?”乔佳月又问,毕竟乔父在大队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在分田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矛盾,如果没有人能镇得住场子,那会很麻烦的。
隔壁的长山大队是最早分田的大队之一,即使后来大队干部被抓了,大队被责令恢复集体制,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再恢复集体制。
因此在分田的这事上,或许高山大队的干部可以去找长山大队取取经。
“我估计少不了你阿爸。”乔母笑着说,“现在大队里知道你阿爸是厂长的人有不少了。”
所以她没在家里也是好事,起码不用应付那些想要走关系进入工厂的人。
乔佳月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有些紧张地说:“大伯、叔叔婶婶他们现在该不会就在等着我们回去吧。”她一想到回家可能会被人围着轰炸的场景,就觉得头皮发麻。
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家肯定觉得,有血缘的人更容易进入工厂。
毕竟工人还是很让人羡慕,有固定的工资、补贴,不用看天吃饭,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