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月离开了研究所后,却没有想那么多,她直接就回了小院,同时也在反思自己。
此时天气已经挺冷的,乔佳月把自己裹成球,坐着发呆,从前世到现在,逃避这项技能她一直很熟练。
她知道这不好,却不知道从何改起。
那些研究员让自己做的事,她确实有很多不会,说明自己还需要再学习。
而学校里的课程逐步加深,细分出更多的分科,她也面临着要选择自己钻研方向的时候。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乔佳月还没想好自己要选择什么,所以现在的她有点迷茫。
还有哪些研究员的态度,也让她有些难受。
这些事混在一处,让她的脑子乱糟糟的,她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有碰到这样的情况。
乔佳月突然听到拍门声,她觉得奇怪,这时候谁会来找自己?
她站在走廊下,犹豫着开不开门,外头的人开口说话了,原来是邓迎。
邓迎投信的时候,发现门是从内关的,他觉得奇怪,乔佳月这会不该是在研究所吗?
而乔宏远乔宏良都在学校,这时候不可能在这里,那里头的人只有是乔佳月了。
邓迎看着门开了,乔佳月憔悴地站在门内,很没精神的样子。
“佳月,你生病了?”邓迎只想到这个可能。
乔佳月摇摇头,让邓迎进门,“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邓迎闻言,瞅了一眼信箱,乔佳月是不是还没拿信?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你不是生病,那是怎么了?”
乔佳月张了张嘴,感觉自己的这些事说出来比较丢脸,便保持了沉默。
邓迎见状,也没逼她,他看了看厨房,“这个周末得买煤了,要不冬天不够暖和。”
乔佳月的心思没在这上头,胡乱应了一声。
邓迎拿起热水瓶,给乔佳月倒了一杯热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介意跟我说一说你的烦恼吗?”
乔佳月支着下巴,垂下眼,好半晌才开口:“这些事情说起来有些丢脸,感觉自己很没用。”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倾诉,邓迎恰好这时候来,她觉得他应该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
乔佳月把自己在研究所的事情给说了,包括自己的反思。
她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学习上的知识容易弥补,可是其他方面的呢?
像是处理人际关系、抗压能力等等,这些是学习就能改变的吗?
邓迎安静地听着,等乔佳月把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他梳理了下,才开口。
“其实,我跟你一样。”他迎上乔佳月不解的眼神,“我当知青那些年,跟其他知青关系很差的,这么些年下来,朋友寥寥可数。”
“但在我看来,人与人相处是一门很复杂的学问,估计我们一辈子都学不会,还不如顺其自然。”
“至于其他的,我觉得当你成为某一方面的权威时,别人自然不敢因为你的年纪而小看你。”
“如果你这个研究所待得不开心,那就换一个,要不就自己弄一个。”邓迎真的觉得乔佳月没必要想太多。
“你不会觉得我懦弱了吗?碰到这样的事只想避开。”乔佳月反问道,“如果是你跟我一样呢?”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觉得你做的并没有错,事情有多种处理方式,不是只有迎头而上才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换做他自己,他应该是咬着牙坚持下来,并做出一番成绩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可乔佳月离开了也不见得就是错的,那些琐事极大浪费了她的时间和精力,并不值得。
不同的选择不同的发展,谁又知道最后的结果?
听邓迎那么一说,乔佳月的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即使他可能只是在安慰自己。
“那你呢?现在有碰上类似的问题吗?”
邓迎摇了摇头,“我这个专业是新兴的,大家都忙着研究,没空想其他。”
“这样啊!那你对我的发展方向有什么建议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旁人更清楚她该往哪方面发展。
邓迎想了想,并不给乔佳月一个肯定的答复,“理想可以远大,但实践过程要分阶段。”
“而且因为所处的环境和年龄不同,想法会时时在变的,比如我当知青的时候就想着回城,要当数学家。”
“可现在我考上了大学,也不是数学专业,但计算机的发展前景并不弱,我就想着做出世界上最先进的计算机,摆脱西方国家的压制。”
邓迎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提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理想太过于缥缈,那你就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制定长短期目标,把自己最想做的事列一张表,根据轻重缓急安排,然后一个一个地去攻克。”
邓迎看着乔佳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觉得她心里似乎装着许多事,并不只是她说的这些,她明明是个父母兄长娇宠着长大的姑娘啊!
“多谢,我明白了。”乔佳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走,我请你吃饭吧。”
邓迎当然不会拒绝,“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乔佳月挠了下头,才发觉自己的形象乱七八糟,她脸瞬间爆红,“你等我下,我很快就好。”
乔佳月打理了下,刚打开院门,就看到有个妇女背着孩子推车一车的大白菜走来,看她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安。
看到大白菜,乔佳月眼睛就亮了下,她拿手肘碰了碰邓迎的手臂,“卖菜的?”
邓迎点点头。
“嫂子,走那么久的路辛苦了,进来喝口热水吧。”
乔佳月一出声,显然把妇女给吓了一跳。
刘嫂子住在京城郊外,今年家里男人狠心在自留地多种了些白菜,就想着偷偷进城卖掉。
据说他们大队已经有不少人偷偷进城,卖的钱比卖给公社还高。
她男人生病了,她不得不带着孩子进城来冒险一回。
刘嫂子怕被抓,就专门走这种比较偏的巷子,可这种地方,大白天都好多院门都紧闭着。
她又不敢叫门,只能一家一家地转过去,可看到有人敞开的门,她也不敢问人家要不要白菜,反而推着车快步离开。
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前面一家院门开了,两个年轻人站了出来,他们看到自己,突然就用很熟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刘嫂子张口结舌,这是咋回事。
正想着,她看到那两个年轻人朝自己招手,示意她进门。
她有些紧张,早前就是这些年轻人最爱抓资本主义尾巴了,今天她该不会要被抓去教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