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个晴天。
朱红玉缓缓睁开了眼睛,发觉自己躺在帷幔之中,身下是一张汉白玉的凉榻。身上盖着一个薄被子,上面的花纹是菱形与方形的,很有西域风格。
酒后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头疼、眼酸、身体痛。还有身上的衣服……换过了?
朱红玉赶紧坐起身来,巡查了一下四周并没有杜岳萧的踪迹。
她忙拉开帷幔,只见这是一间干净、宽敞的房间,里面尽是一些西域风格的装饰,与中原的卧房风格极不同。毛毯、座椅、装饰画、吊灯。
“这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朱红玉捂着自己的脑袋,想着昨天自己做的事情,怎么也回忆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张床上,怎么换了衣服的?
莫不是?一种不祥的预感迎上心头。
朱红玉叹着气下了床,心想若是真和杜岳萧发生了什么也无所谓,可能这就是命?
她走到桌子旁边,想着倒一杯水给自己喝,刚拿起水壶时,杜岳萧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
“哟,醒的挺早,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
朱红玉捂着自己的脑袋不敢看杜岳萧,断片真是一件太可怕的事情了。
杜岳萧叹了口气,提着自己长袍的前摆坐在朱红玉身旁,一下子将她的手挪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亲昵的举动真是让朱红玉不免怀疑,昨天晚上他们是不是真的发生了点什么?
“哎,你说说你,不顺心的事情放在心里还要喝那么多酒?疯了?”
说着,杜岳萧用自己的手轻轻地拍打朱红玉的小爪子,吓得朱红玉赶忙将手缩了回来。
“我只是不知道这酒度数大,若是知道也不会在外失礼。”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的举动,暗笑她还是一如以往的保守,这仿佛是中原儿女改不掉的特性。
朱红玉缓缓端起茶杯来,一杯热奶茶吞入腹中,让她紧张的精神有所放松。
“昨天晚上我是不是吐了?”
“对。”
“那……我睡在了你家。”
“没错。”
朱红玉忙紧紧地盯着杜岳萧,问道:“然后呢?”
杜岳萧见朱红玉如此紧张,哈哈大笑,戏谑的问道“怎么这么紧张?”
“这不是开玩笑的,我怎么衣服也换了?还睡在了你家?”
杜岳萧更是笑得肆意,笑了一会儿看着朱红玉脸色不对,忙解释道:“昨天你吃得多,喝了酒之后全吐在衣服上了,又脏又臭,我让奴婢给你擦洗,换了一套衣裳。然后挪到客堂来住了。”
朱红玉缓了口气,说实话杜岳萧要是今天不解释清楚,她觉得真是没有必要再去桃花村了。
也不能润夜这厮精神出轨,自己就玩真的啊……
“对了。”杜岳萧凑到朱红玉的耳畔,带着挑逗的意味道,“你要知道,我们西域人对捡尸不感兴趣。”
朱红玉的脸又一次全部蹿红,比昨天晚上喝完酒之后的样子更为严重。
“你真下流!”
说着,朱红玉愤愤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杜岳萧赶紧拉住朱红玉的衣领。
高大的西域人在中原女人面前真是一个可怖的存在,只轻轻一拉就把她给拽住了。
“哎!放开我!”
“不放、就不放,我气死你。”
朱红玉无奈,只得停下了往外走的脚步,恶狠狠的看着杜岳萧。
“杜岳萧你实在是太无聊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叫什么?”
杜岳萧弯下腰来,看着朱红玉盈盈一笑,又是附在她的耳畔。
“我对捡尸不敢兴趣,但是我对霸王硬上弓很感兴趣,你越挣扎我就越开心。现在我建议你还是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否则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朱红玉立马停下了自己所有反抗的举动,气呼呼的坐回了座位上,一言不发。
杜岳萧见到朱红玉的配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虽然说他是个风流公子哥,但是也要找朱红玉办一些要紧事,若是他们继续在这样进行无意义的争吵,又要浪费一天时间了。
“好了,我们来聊点正事儿吧。”
说着,杜岳萧朝着桌子走去,又一次坐到朱红玉的身旁,从自己的衣袖里面掏出来一整卷银票。
朱红玉看了杜岳萧一眼,将银票打开。只见这里面均是一百两的票子,有厚厚一沓。
看到钱的朱红玉满心欢喜的看了杜岳萧一眼,而后开始熟稔的点票子。
一张、十张、二十张……一百张、两百张,这是足足两百张一百两的票子,合起来是两万两银子。
自从她入股以来两个月的时间,竟然……就有这么多收入了?若是到时候入股的时间满满一年,怕是更不可限量啊!
“哎,你入股的时间不长,这一共是两万两银子,我是按照一个月的营业额直接给你的。因为不是遭遇了一场瘟疫吗?药铺没有挣原来那么多银子。”
朱红玉点了点头,但是她现在真的已经很满意了。
“谢谢你哈,有情后补。”
说着,朱红玉将银票卷起来,放在自己的衣袖里面。别说,杜岳萧给她换上的这件衣服,里面踹上点小东西还是蛮方便的。
“关于张玉……”
杜岳萧突然间提起来了这个名字,引起了朱红玉的警惕。
“查出来什么没有?”
杜岳萧嘴角一挑,道:“查出来了,但是这个结果可能对你更不好。”
更不好?朱红玉一皱眉头,问道:“什么叫做更不好?更不好又是什么意思?”
杜岳萧叹了口气,道:“如你所料,她的丈夫的确不是正常死亡的,我花大价钱买通了仵作,得知周仁第一次检验的时候断定为‘毒死’,张玉随即下狱。但是后来张玉和某位官老爷在狱中见了一面,随后就无罪释放了。周仁检验结果也变成了‘病死’,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红玉勾唇一笑,道:“果然是一个黑寡妇,能用尽手段勾引男人,同样的下手也是狠辣啊。”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狠狠地一拍她的脑瓜儿壳。
“朱红玉,润夜碰上这么个危险的人物,你竟然还能笑出来?”
“有什么笑不出来的?”朱红玉随手拿起桌子上摆着的新鲜葡萄放入口中,“润夜自称自己是个断情绝欲的高人,先是对我动了情,动了情还不专,活该。”
这一声儿活该,朱红玉骂的舒服。
的确事实也是这样,若是润夜不动情,也不至于现在是这么个结果,也不会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嗯……这就是我的看法。”说着,朱红玉又拿起来一颗硕大饱满的葡萄。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似乎还有一点期待的问道:“那你给我一个实话,这凉州你还去不去?”
朱红玉毅然决然的点了点头。
“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虽然说嘴上逞强很舒服,但是我心底里还是希望润夜不要再经受考验了。去……当然去了。帮他一把。”
杜岳萧揉了揉朱红玉乱糟糟的头发,看着她一脸笑意。朱红玉看着杜岳萧这张充斥着笑容的面庞,真的很想打他!
“喂,我说……你笑什么啊?”
“没有笑什么,给你再说一个好消息。”
朱红玉“切”了一声儿,都到这个境地了,其实她也不指望有什么好消息了。
的确杜岳萧给她带来了有用的信息,但那也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些消息都让张玉更加危险了。
“你说说看,什么好消息?”
杜岳萧酝酿了一下,仿佛有些事在他的脑子里面还没有转过弯来。这一会儿时间,他终于将自己得到的这个消息理出个头绪来。
“你知道给张玉帮忙的人是谁吗?”
对啊!
朱红玉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她刚才一直沉溺于“张玉是个死狐狸精”这个论点,却没有理智的分析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什么。
她要让张玉万劫不复,她要弄死这个狐狸精。
既然这是她的最终目标,那么就一定要知道主使这一切的人是谁。
“哦,是谁?”
“说起来这人和我们还挺熟,就是晁简龄。”
晁简龄!
这个名字再一次被杜岳萧提到的时候,让朱红玉的四肢百骸只见仿佛是触电了一般。因为当时就是这个晁简龄去朱府找的她,让她出山。
但是后来是吕明辞在圣上面前举荐的朱府和润夜,至于这个晁简龄,吕明辞说过让她不要管,一定要避着。
“晁简龄?赣州的巡抚?我知道他被贬谪了,最近到底怎么样了?”
杜岳萧看着朱红玉,笑道:“没错,他是被贬谪了,不小心牵扯进了朝廷的朋党之争,还被锦衣卫关进了牢狱之中,让他交代其余朋党。我打通关系问了问,他一个字都没有说。”
一个字都没有说?朱红玉仿佛从中悟出了什么。
“看来锦衣卫是什么都没查出来所以才在晁简龄身上找线索。我可以把张玉的事情捅给锦衣卫,和张玉私通不要紧,但是有他和张玉合谋杀害良民的事足以判死。”
杜岳萧听着朱红玉的分析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仅如此,晁简龄是个酸儒生。他不怕死,但是害怕名节有失,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件事罩住。”
朱红玉长长的“嗯”了一声儿,决定去凉州的时候她没有这么多打算,只是想去求吕明辞帮忙收拾张玉。
所凭借的,只是微不足道的交情而已。但现在,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对她太有利了吧!
“杜老板,你能不能将相关证人保护起来?找到吕明辞,我们的胜算就稳了!”
我们的胜算?杜岳萧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这样做只是因为朱红玉,仅仅是因为他们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而已。
这丫头怕是这辈子也不会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