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明辞一下子哈哈大笑,这一边笑还一边指着朱红玉。这一笑弄得朱红玉心里毛毛的。
莫非是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纪于之是真的被赐紫袍之后再册封的国师啊!
这下子,朱红玉只能眼巴巴的指望吕明辞给自己科普了。遥想上次“先天红铅”的事情,果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此话毫无差错。
“那……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朱红玉看着吕明辞,用无辜的眼神盯着吕明辞看了好久,等着吕明辞不再笑了,吕明辞终于决定认真的做一次科普,不让朱红玉闹心了。
“你平日里面真的是毫不关心国家大事啊。”
吕明辞趾高气昂的说道,搞得朱红玉更加不开心了,什么叫做“毫不关心国家大事”啊喂!
根本是没有什么渠道能了解吧……
“还请吕大人赐教。”
朱红玉忍着自己想打人的冲动,还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搞得吕明辞都不好意思嘲笑朱红玉了。
“赐紫袍和做国师其实还是有段距离的,当然润道长也算是连升三级。这个恩赏绝不小。”
朱红玉点了点头,为何又说润夜连升三级?哪三级?
吕明辞清了清嗓子,道:“在本朝你想做国师,是一个极漫长的过程。十二年前国师离开之后制定了下一任国师产生的过程,但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能完成。”
朱红玉点了点头,迅速开动自己的记忆力,焦急的等着吕明辞接下来的话语。
“首先,要做国师,要立志出家。在冠巾之后,前往官府登记造册,将自己原来的籍贯挪入空籍。当然贱籍的人是不能出家的,只有士农工商四类人是可以出家的。”
好吧……这都是什么狗屁规定,朱红玉无奈的腹诽着。
“在登记造册之后,第二步就是就是镌刻死籍。先向地方官府提出申请,得到允许之后带着自己的官凭路引前往京城朝云观考试。考试合格之后将自己的户口寄存在朝云观中,由朝云观登记造册上报朝廷,朝廷每年给朝云观下拨这一笔资金,由朝云观分发给个人。这个钱发到人死为止,成为朝云观之人就永世不得还俗。”
朱红玉点了点头,她很明白镌刻死籍就是给朝廷的卖身契。道士们为了让自己有口饭吃把自己的空籍定为死籍,从此一世不可脱离……
“想要成为国师,第三步就是成为一庙住持。这庙需要有五十人左右的规模。”
听到这里,朱红玉是再也忍不住了。这年头打工容易,做老板难。五十个人怎么养活是个问题。
首先是要有本事在人多的地方开庙,其次还要有真本事,要不然难以维持下去,很难良性循环。
当然润夜自己守着一个空庙,从这个条件开始他就达不到了。
“这可不容易啊。”朱红玉感慨道,吕明辞也是如此认为。
“是啊,这一步不容易,但是下一步更不容易。”
朱红玉挑眉,看着吕明辞,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是不是没得玩了,非要出这种狗13的限定条件?还一个连着一个。
当然,更难的晋升之路让朱红玉更感兴趣,道:“说说看。”
“就是在三年一次的清谈雅集之中,拔得头筹。”
清谈雅集又是个什么玩意儿?朱红玉满脸问号的看着吕明辞,生怕自己漏了一个名词,后面就彻底听不懂了。
“所谓清谈,就是应用《玄元道藏》中的经文,将自己的所见、所闻说出来。和别人辩论,一分高下。一般拥有五十人以上庙产的住持才能参加三年一度的清谈雅集。当然这钱是朝廷给的,场地也是朝廷划拨的。”
朱红玉听着头头是道,可是怎么想觉得润夜怎么都不能通过这个方式上位,实在是太难了吧!
“参与过清谈雅集并得到头筹的人,会被皇上登记造册,其名字、其事迹都被记录在兰台之中。这个人会在雅集之后三天,被赐紫袍。由皇宫接了紫袍和印信,先谢皇恩。而面圣之后,第一时间前往朝云观,为国举行平安清醮。”
兰台,这个词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对了上次润夜给她算命的时候拿出的书就是《兰台妙选》。
当然这其中的流程吕明辞没有详细描述,在朱红玉的理解中,只是接了袍子之后过去给朝廷做一场法事。
挺好的……
“然后呢?还要怎么做国师呢?”
吕明辞还是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意味着他正在思考。
“其实如今大多数道士都是走到这一步就戛然而止了。被赐予紫袍是极高的荣耀,没有什么人再走到下一步。”
哦……好吧,再能往下走的那也真的不是寻常人了!
“再接下来,如果还想往上走,就是看圣上的意思了。首先这人要有极大的威望,其次这人还要在教内倍受推崇。被民众、教内、皇上认可,圣上下旨责礼部举行封教主仪式。最近一个被敕封为教主,领天下道教事的人,在三年前。不过那位老修行被敕封后三天就含笑九泉了。皇上看他病重为了延寿才敕封的。”
“天呐。”朱红玉长长的赞叹了一声儿,虽然说被敕封了三天就死了,但是也真是一等一的牛X人物,辛苦一辈子才能争到这个地位。
由此观之,皇上此次给润夜的恩典不在小,润夜真的是连升三级。说他撞了大运也不为过。
“是啊,若是真的想做国师,这还不算完。被敕封为教主,得到举国上下认可之后,圣上有想要敕封此人为国师,就会在太庙举行祭天仪式。在这次祭天仪式中,皇上会抛掷圣杯三次,询问自己想要敕封的国师是否符合天意。若是一正一反就是‘符合’。如此抛掷三次。在得到上面的允许后,皇上再下诏书责成礼部举行敕封国师的典礼。”
朱红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都特么什么玩意儿。敕封一个国师皇上说的不算,还要看“天意”。本身抛硬币还是抛圣杯,这种事都是概率事件。
人家辛苦一生、操劳一辈子,最后还要下赌注下在抛硬币这种事上?这个国家是真的病了。
“这……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朱红玉抒发了自己的感慨,而后将茶一饮而尽,茶水已经不那么滚烫了,正好合口。昏黄的灯光闪烁着光芒,似乎也累了。
“对,我后面说的这些仪式才是闻所未闻,但是前面所说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才对。尤其是三年一度的清谈,很是壮观。举国上下关注,赌场还有盘口。”
好……好吧。朱红玉也不知道这清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模样,能让举国上下关注?
“诶,我有个问题,就是清谈之风是不是可以睥睨于讲经?”
吕明辞想了想,而后给朱红玉了一个否定的回答,在他的心里清谈绝对是不能和讲经划等号的。
首先吧讲经是一个人在吧唧吧唧的讲,而且也并不是什么全国性的活动。一般还都是小庙里面的活动,哪里有清谈有意思。
“嗯……讲经远远没有清谈的壮观,我也不喜欢讲经。你说一秃驴在上面讲讲讲,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真刀真枪针锋相对,将所有经文信手拈来。”
朱红玉作为一个现代人,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神仙聚会!
“好吧……”
朱红玉看时间是真的不早了,突然间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方才把吕明辞请入了客堂,但是却忘记了让人备餐!她还真没有意识到吕明辞和她一样没吃饭!完了完了,这是一个大失误。
“咳咳,吕大人也累了吧,不如今天去休息一下?”
朱红玉看着吕明辞,很想要闪避过自己忘记备饭的事情,但是吕明辞可一下子不愿意了。
“诶,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会钻空子啊。我一个钦差大人到你们这里不吃不喝彰显我的清官本色也就罢了。你拿着我给你讲故事,还让我饿着肚子睡觉吗?”
吕明辞说着伸出手去给朱红玉弹了一个脑瓜崩,只听“崩”一下,朱红玉脑门上出现一块红,疼得朱红玉龇牙咧嘴,赶紧把脑门给捂住了。
朱红玉随即楚楚可怜的看着吕明辞,心中愤慨不已。
“喂,你好歹是一介朝廷命官,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呢?”
“不能。”
朱红玉气狠狠的看着吕明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能不能别这么无聊啊!您这位钦差大人难道还缺这一两口吃得吗?
只见这时芋头走上前去,对着吕明辞和朱红玉屈膝行了一礼。
“吕大人、大小姐,厨房的饭已经备好了,请二位过去用膳。”
说完这话,芋头退到门口。朱红玉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但新的疑问迅速迎上心头。
奇怪了,自己明明没有吩咐备饭……莫非是厨房自作主张开饭吗?卫元是个听话懂事且忠诚的手下,但是她真的没这种脑子啊……
吕明辞一听芋头这话,对朱红玉打趣:“你这个妮子啊,明明给我备了饭但却说没有做。活该你自己挨了这一击脑瓜崩吧?”
“好了,吕大人,咱们去吃饭吧。对了……我弟弟被赐予举人出身,这到底是怎么个出身呢?”
吕明辞可没有时间和朱红玉再哔哔本朝的官制了,那真是一晚上都说不完。
只见这位锦衣卫千户像是风一般的跑出内堂,朝着外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