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
朱红玉有气无力的叫来了常平川,选好自己想要的车马之后,朱红玉觉得自己的任务就像是完成了一样。
常平川听到朱红玉的召唤赶紧来到朱红玉的面前,问道:“大小姐,怎么样,有没有看得上?”
朱红玉点了点头,道:“这辆车我觉得不错,但是你是个中行家,还是要看看你的意见。”
常平川看着面前车,一时间还真有点下不定主意。朱红玉让他选择,说实话这还真是第一次,常平川觉得自己又这么大的权利。
“主子,我觉得这辆车是真的好。仔细的也看过了,绝对没有什么问题。当然了,我也会修车,您要是走到半路上有问题了,我也能给你想办法。”
听到这里,朱红玉更是放心了。以前的时候没有察觉,没想到真的要用人的时候,自己身边的这些帮手反倒比润夜科考多了。
“只是……”常平川欲言又止,终究把自己的想法没有说出口。
朱红玉看着常平川觉得有趣,问道:“第一次看见你如此扭扭捏捏的样子,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就直接说吧。”
常平川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道:“主子,凉州距离咱们并不近,我怕耽误了您上京谢恩的大事。若不是什么急事,咱们不如等到谢恩之后再去凉州……”
朱红玉承认,常平川说的这个问题是现在最紧要的一个问题。她真的很担心不能及时回来,但如今润夜的问题才是头等大事,为了润夜她宁肯惹得上意不快。
“常平川,若是骑快马从赣州到凉州,日夜兼程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问题对于常平川来说并不难。
因为无论是燕国还是华朝,都有传递军情的差役,他一个带兵打仗的人,当然知道军情从最偏远的地区传达到黄帝手里需要多长时间。
“按理说,凉州并不是最远的边疆。虽然偏远但离着长安也很近。如果非要算这个时间,快马昼夜兼程半个月左右能从凉州到汴京的。”
此时朱红玉不免腹诽,也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抽风了,非要把自己的都城定在汴京,在整个中原的最南边还临着海。
“这样啊。”朱红玉也开始叨咕,“凉州的崆峒山呢?平川你了解吗?”
常平川想了想,突然间“噗嗤”笑了一声。
“我燕国素来是不尚玄的,你竟然问我三十六洞天之一的崆峒山?我当然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不如去问润道长,亦或者是少爷、沈先生,都要必要知道的多。”
朱红玉问崆峒山并非是随口一问,因为吕明辞说过崆峒山是他的老家。他娘曾经背着他上了崆峒山,而后被一高人隐士指点迷津,如今成了朝中大官。
在正德一朝还有一个规定,那就是官员休假必须提前报备行程,到了当地之后将休假的文书交给县官。这样一做主要是为了防止官员暗中自结朋党。
所以知道吕明辞的大概去处,而后有用“进京谢恩”的幌子圆一下,定能让那县官找到吕明辞居住的地方。
“没事,你不知道我去问问沈瀚洋。咱们要去凉州的崆峒山去,也不能一点也不知道的就奔着那个地方去。”
朱红玉说着,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喘息。
常平川也能看出来朱红玉并不是很舒服,忙道:“主子,咱们还要去见杜掌柜的?现在不如回家?”
朱红玉摇了摇头,她是心累,而心病只能用心药治。
两个人说完了话,朱红玉唤小二过来。小二在旁边已经等候的时间不短,看两个人商量事情商量完了,忙和和气气的走了过来。
朱红玉指着刚才和常平川看到的车,问道:“小二,这车怎么卖?”
小二看了一眼朱红玉,他先是看了一眼朱红玉,而后又看了一眼常平川。他这是在大量两个人的财力,而且他已经认定了常平川是掏钱的人。
可常平川身上的衣衫并不华丽,小二其实并不确定他们能付上这钱。
“这车的确是好车,又是军中手艺人做的,一百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朱红玉看着小二,发觉他的眼神一直在大量常平川而不是看她,心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一百两实在太贵了。”朱红玉有气无力的说道,而后找了个车店里能坐
的地方,“五十两。”
小二听到这数字简直是头冒冷汗,如果说五十两那可真的连本钱都赔进去了,他绝不可能给客户让出这个价格来。
“姑娘,虽然说一百两银子的价格肯定有虚高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您也不能杀这么狠啊。”
朱红玉看小二额头上面的冷汗都要滚下来来了,掩唇而笑。
小二看着朱红玉,觉得这位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姑娘似乎要付钱的架势,忙改口道:“您若是真的有意向买,我们店家出九十两银子。”
朱红玉听到这个报价之后摇了摇头,道:“刚才的价格不过是试试你们的底线,而我的底线是七十两银子。”
小二听到这个价格松了一口气,连续两次议价的情况下,看来顾客是要买了。他这边只要再提提价格就好。
“小姐,这价格咱家承担不起啊。不如这样,你我各退一步,八十两把这银子给付了。”
“好。”
朱红玉并没有死死咬住自己的底价。
她实在是太累了,实在是不想再谈了。
说着,朱红玉从自己的荷包里面掏出来银钱,那是整一百两的银票。小二收到了钱十分欣喜,接过银票就说给朱红玉去兑换。让他们稍等片刻。当然在这个等候的时间里,小二让打杂的赶紧将他们看好的车安在马身上。
朱红玉看小二打点得当很是满意,缓缓站起身来,带着常平川走出了车马行。
再回到十字路口,朱红玉觉得自己的眼睛被照的生疼。
常平川记起来自己刚才和朱红玉说的话来,像是征求朱红玉的意见一般再一次问道:“主子,刚才跟您说要去找官吏,咱们要不要去寻找看看?”
朱红玉摇了摇头,道:“跟着官府的公差走没错,但是咱们还要先去一趟杜老板家。这样吧,我觉得是时候要出发了你再去找官差,如何?”
常平川愉快的“嗯”了一声儿,毕竟现在和主子相处融洽了,到时候在路上也会自在一些。
“主子,我看您实在不舒服,不如我和二狗看着套车的人干活儿,您坐在车上休息。”
朱红玉看着四匹马发愣,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常平川见朱红玉看着吗发愣,一下子就想起来忘记了什么。
“主子,真是我疏忽了。买了四匹马应该再买一辆拉货的车才对。这样吧,我给您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下来。这种车不用超过二十两银子的,您的票子也够用。”
“好。”
朱红玉有气无力说了个“好”,她知道自己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她一下子登上了车,然后在狭小的马车上找了一块空地挤着坐了下来。就这样蜷缩着身子,很快就睡着了。
朱红玉此前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劳累、这么困顿。是的,她实在太在意了,太在意润夜,将所有的赌注压在了润夜身上。
她赌润夜不会答应张玉的请求,毕竟要顾着他一个紫袍道士的请求。
但是润夜并不懂得拒绝,这一场赌局她输的干净。
其实,以前润夜给她定过规矩,一个是不要插手对琥珀的管教,一个是进入庙宇之后先
拜神后聊天。
朱红玉觉得自己低不下头来,因为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像这些泥胎下跪。
润夜能让张玉入庙修行的缘故一则是被所谓的美色所迷惑,二则是因为张玉比她懂得如何讨好男人吧。
她太强势了……可是……她对润夜那么好。
霍乱的时候润夜几近丧命,她救了润夜。帮他换了衣服擦洗,然后帮他开药,为自己技术有所欠缺而感到羞愧,没日没夜的伺候也不害怕自己感染。
就算是更早以前,润夜喜欢吃艾草饼子,她也会爬上山之后找最新鲜的艾草,每天下山给他烙。明明那个时候那么累……
的确,她没有张玉的美貌,没有她口中所宣称的“虔诚”。
越想越多,朱红玉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卑所充斥。
以前的她想不出自己哪里不好,她深信每个人都有弱点,她也悦纳自己的每一个弱点。
现在不一样了,她就算有这么多银子又能如何?最后还是换不来润夜的真心。
润夜为了追求自己灵魂的契合,竟然愿意和一个女人同居一处,愿意为这个女人打开三官庙的大门?
想着想着,朱红玉无助的哭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花了这么多钱买了最好的车还会哭泣,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张玉就能让她绝望如斯。
润夜和张玉之间的眼神、他们之间所谈论的每一个问题,朱红玉确信这都是对她权威的挑衅。
在这一场争斗之中她选择保全润夜的名声暂时离开,但润夜昨夜仿佛恍然无知一样。
她多想和润夜一起看看三官庙的月亮。
十四的月亮虽然不圆,但是临近于最圆的时刻,看着也比满月有意境。和润夜说说情话、互诉衷肠。她已经太久没有再去过三官庙了。
但是她也害怕自己看着看着忍不了自己的脾气,促成她和润夜的分崩离析。
“主子,车套好了,咱们去杜掌柜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