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回来时,还未踏进屋子,就听见里面传出哭声。
啜泣哽咽的声音,在潇潇细雨中格外清晰,透着猫儿似的委屈。
少年不紧不慢地踏了进去。
他望向寝屋里侧,那小丫头趴在床上,几乎哭成了泪人儿。
只一眼他就知晓,定是江氏抢了他家小狐狸的银子。
姿容清艳的少年郎,隔着雨幕,对远处游廊里的惊蛰招招手。
惊蛰溅水奔过来,听得少年低语几句,连忙应了声是,又闯进了雨幕中。
萧廷琛踏进寝屋,撩袍在榻边坐了,折扇轻摇,桃花眼笑得弯起,“小酒儿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叫我开心开心?”
话音落地,窝在里面的小女孩儿,哭得更加伤心了。
许是不想被这厮看笑话,还把棉被卷起来,蒙住了脑袋。
跟只圆滚滚的鹌鹑似的。
屋外闷雷滚滚。
萧廷琛摇着折扇,听了会儿从褥子里传出的闷哭声,忽然无端烦躁。
他收拢折扇,把苏酒从被子深处掏出来。
小姑娘发髻散乱,哭得小脸潮红。
满脸的泪痕,眼睫湿润,雨打过的娇嫩桃花似的,透着彷徨无助,叫人心疼。
萧廷琛把她搂到怀里,“你与我说说,为什么要哭?银子被抢了,你再抢回来就是。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也值当妹妹掉眼泪?”
苏酒拿手背揩了下泪,哽咽道:“我……我并非是因为银子而哭……”
她是因为舅娘啊!
自幼就在舅舅家长大,虽然舅娘待她不好,可养条狗尚有感情,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
她以为舅娘起码会问一句她过得好不好,结果却是半句都没有。
反而,
骂她不知廉耻。
因为是亲人,所以她给予的辱骂,比旁人的伤害来得更深,更痛!
――跟你娘一个德行,见着男人就凑上去!真是不知廉耻!
――你这外甥女才是光屁股追贼,胆大不知羞!
――小小年纪就跟男人搅和在一块儿,说不得私底下做了什么不要脸的勾当!
那些话历历在目,
字字诛心!
那是对一个女孩儿,最大的侮辱!
不过八岁大的孩子,因着家道艰辛,而过早懂得世故。
蒙尘的心,
要如何才能重新干净?
萧廷琛桃花眼底,半分笑意也无。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慢慢替苏酒拭去眼泪。
十五年来,他赌赢过很多东西。
因为是府中庶子,所以无论做什么事,从来都是背水一战。
可是从小到大,他却从没有一刻,期望今日是自己赌输了。
“知道否?”
细白指尖拂拭过晶莹泪珠,萧廷琛半垂着清丽眉眼凝视苏酒。
苏酒懵懂仰头。
少年笑了笑,眼底情绪莫名,“从见到小酒儿的第一眼起,我就想知道你大哭起来是什么模样。如今见着了,却再也不想见第二回……”
“小哥哥心疼我?”
四目相对。
小姑娘双眼宛若水洗般澄澈,眉尖是雨过天青的黛色,清华如水,不妖不媚,是世上难得的干净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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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研・新墨、陌上霜寂、柠檬草、乔.四位小天使的打赏,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