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势已久的仙灵力,顺着经脉灌入剑体之中,喷薄而出,闪耀着敖冷月那张枯瘦而诡异的脸颊,照亮了她那双漠视而冷酷的眼睛,带着一絲难以置信的惊讶。
"你这是在做垂死挣扎吗?"敖冷月轻蔑的道:"你的规则之力不可能任意使用,如果沒有其它底牌,就死定了!"
说出来的话,声音不大,回荡在四周,震得剑上的光芒如同风中烛火闪烁不定,杵锋骤然上挑数寸,压制在上面的长剑弹起数寸,一股巨力顺着剑身涌入体内,一缕鲜血从青鸾圣女的嘴角溢出,眼眸仍然坚定,身体仍然坚挺,半步不退!
青鸾圣女清楚,想要击杀一个同级的皇境强者,是一桩怎样艰难和凶险的事。所以,在之前的一系列惊险的搏杀中,她使用各种手段,给对方制造了很大的伤,现在需要的是寻找对方弱点,捕捉一击必杀的战机。
此时的双方都面临着生死危局,已经是避无可避,彼此都也不会再给对方逃逸的机会。沒有选择,就是唯一的选择,两强相遇勇者胜。
当然,所谓的勇,并不是愚勇,悍不畏死的拼命,其中包含着不屈不饶的意志,以及化腐朽为神奇的智慧。否则,那就不是拼命,而是在寻死!
动用了本命秘法恢复战力的敖冷月,在短短的时间内已消瘦得不成人形。这一点无疑也引起了青鸾圣女的注意,以她的见识,已隐隐猜到对方可能施展了什么燃烧生命本源的秘术,难怪重伤之躯会一下恢复到全盛时期,甚至更强。只不过这后果……
望着那张满头白发,眼窝深陷的脸颊,像是只蒙着一层薄薄的皮,突起的骨骼清晰可见,青鸾圣女笑了,嘴角勾勒出一个玩味,怜悯的弧度。
敖冷月也笑了,望着垂死挣扎的青鸾圣女,带着浓浓的猫戏鼠的意味,那种掌控对方生死的感觉,令其笑得无比的舒心,暢快,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不惜燃烧生命本源,才换取了当下的局面,就算胜了,也是生机耗尽,没有百年难以恢复,值么?
就在她的杵锋要碰触到对方的身体时,见到青鸾圣女也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一个即将涉死之人,如何还笑得出来?
此时,应该在这张脸上看到的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而这笑中却是完全找到这种情绪,甚至透着一种诡异的嘲讽味道。这绝对的有违常理,颠覆认知,让人隐隐不安,嗅到了一絲十分危险的气息,刺出去的杵也因此略为的一滞。
就在这略微的一顿之间,一道极为凝练的魂力,已从青鸾圣女的眉心处释放而出,脱离身体的魂力无形无色,虚幻而飘渺,并非不可着摸,只是给人这种感觉。
而敖冷月也同时敏锐的感觉到,眼前的空间泛起了一絲极其细微的波动,一种对危险的直觉令其本能的就想要收杵闪退。
这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在青鸾圣女的算计之中,她等的就是这一刻,手中之剑狠狠的压下,尽可能的缠住杵锋那怕一息的时间,确保这絲魂力攻击成功。
好不容易创造出这一剎的战机,一旦把握不住,或许再也不会出现了,到时除了玉石俱焚之外,不会再有第二种结果。
杵锋受到长剑的纠缠,只是稍微的滞缓了一下,就是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滞,那絲魂力已飘入了敖冷月的眉心,脑中骤然响起一道很细,很微弱的声音,很单调,很难懂。这一瞬,所有的念头都消失了,唯剩下想要去听懂,弄懂的心思。
收回的杵悬在半空,静止了,敖冷月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却装满了某种执着……
这一瞬,飞扬的尘土静止了,空气的流动静止了,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唯有青鸾圣女手中的那把剑,宛如一汪秋水,荡漾着幽冷的杀气,骤然斩落。
这一剑是她才修练熟悉的飘渺剑法,也是最简单的剑法,沒有任何花哨华丽的线路轨迹,只是从上直接劈到下,却也是让人避无可避的强大一剑,仿佛连一座山岳都能劈开。
一个皇境的本命法器,自然不会是凡品,纵然如此,也沒承受住这一剑的锋芒。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根泛着幽光的杵竟是生生被从中斩为两截。剑锋去势仍旧强劲,一往无前的继续向下斩去,威不可阻。
敖冷月的意识这才从刹那的混沌中恢复过来,口中一声嘶哑怒喝,如霹雳炸响。只见其双手各握着半截断杵,以铁锁拦江之势横架在头顶,硬生生的将青鸾圣女斩下的一剑夹住,再也难有分毫寸近。
两截断杵释放的强大力量,顺着剑身传自剑柄,再传入青鸾圣女的体內,震荡着脏腑。而此时的青鸾圣女却浑然不觉,低头紧抿着唇,有血延着嘴角蜿蜒汩汩溢出,长剑继续向下挤压。
剑气从剑锋上喷薄而出,切割着两截杵杆,缓慢而不可阻挡的向下移动,距那张枯瘦而苍白的脸越来越近。
仿佛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敖冷月的喉咙间滚荡出一声疯狂的嘶吼,挣扎着抬起那只受伤的脚,携带着万斤之力,猛地朝着青鸾圣女的胸腹间暴踢而去。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心中却知道,就算自己的这一脚踢中了对方,也无法阻挡剑锋直接将他的身体劈开,但她仍这么做了,因为她当下已沒有多余的选择,只有采取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将最终的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就在她的脚踢到对方胸腹时,耳轮中便听一声布皮被划破的声响,很轻,却清晰可闻,坚信这绝不是幻听幻觉。接着,她就看到自己的脚结结实实踢在了对方的身上。
青鸾圣女在被踢飞出去刹那,手中的剑已毅然的斩了下去,她没有选择,石火电光间根本生不出多余的念头。
胸腹如遭陨石重击,人在空中鲜血狂喷,宛若点点血梅在风中绽放,无比的凄美。重重的摔落在地面上,强忍着胸骨塌陷的痛苦,艰难地撑起身子,想要爬过去补上一剑。
虽然对这蓄势已久的一剑很有信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这还是一个皇境强者,那里会被轻易斩杀。只不过,无论她怎样挣扎终究也是徒劳,跌坐在地面上大口的喘着气,吐着血,尽快的恢复着伤势,多蓄一分力,多一絲先出手的机会。
敖冷月的身上出现了一条红线,很直,从额头的发际处向下延伸,经过她的鼻和唇,胸膛与腹部……
"青鸾……沒想到……你居然比我……还狠!"敖冷月深陷的眼窝中堆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刚一开口说话,那条红线便龟裂了开来,鲜血顿时顺着翻卷的皮肉向外渗出,由于之前的战斗太过惨烈,身上的血流得太多,身体被切开,血并不是涌出,只能是渗淌,看上去愈发的凄惨,血腥。
身体沒有倒下,依然坚挺如故,低头看着被切开的胸腹,血肉反卷,森森白骨外露,可以清晰看见胸腔內的那颗心脏,在阳光下有节律的搏动。
换着全盛时期,这种伤势虽然很重,但还不至要命。然而,却不是此时的她可以承受的。因为她燃烧了生命本原,体内的生机耗损严重,想要立刻修复的机率几乎为零。
所以,她在叹息,心中一片悲凉,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青龙门的圣女,很快就要变成了一个传说,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在被屠的皇境,可悲而可笑。
她的手无力的缓缓松开,任由两截断杵从手中滑落,砸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石屑尘土四扬。
她之前用燃烧生命精血的秘法,压制住的那些伤势,在此时爆发了出来,无数道纵横交错的伤口重新龟裂了开来,渗出的血不多,看上去却尤为的惨烈。
皮肉的疼痛牵动了内腑的伤势,所以开始咳血,黑色浓稠的血带着內脏的碎块,顺着食管气管不断的从口中吐了出来。
即使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倒下,她的身躯仍然挺拔,即便死,皇境的尊严也不容践踏。一边咳血,一边大笑。
青鸾圣女跌坐地面上,口中同样有血不断的溢出,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她也笑了。只不过,同样的在笑,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思,唯有大笑的两人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敖冷月浑身是血,披散的白发被血水黏成枯柳的形状,深陷的眼窝中,黯淡如莹的眼瞳变得尤为的平静,嘶哑的出声道:"我一向不屑与你齐名,鄙视你那冰雕似的美下,藏着一颗闷骚的心,虚伪得让人生厌,难道你敢说自己还是冰清玉之体吗?"
敖冷月带血的嘴角掀出一抺讥讽,目光投向远处现出身形陆随风;"那就是你心仪的小情人吧!的确不错,值得你打开锁了近千年的玉门。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小子并非你朱雀殿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