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撞船
官府的盘查一无所获,燕捕头本来就不确定盗贼还会留在船上,经过一番排查,他只能“判断”那两个盗贼泄露行踪后就已逃之夭夭。
卓佥事这个冒牌大药商想做的就是引蛇出洞,钓出女飞贼钟情,自然不想让当地官府坏了他的好事,于是这艘商船稍许耽搁后,便继续踏上了南下的道路。此时,卓佥事已经把怀疑的目标锁定在了小鸟游身上。
在他看来,小鸟游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女飞贼“一见钟情!”
行行复行行,通州―沧州―德州―临清……
一天天下来,刚刚踏上旅程的新鲜感已经消失,船上的人也和日常社会一样,形成了各自不同的社交圈子,在“曲掌柜”刻意接近之下,他和大盐商胡霸天成了可以时常对坐小酌的好朋友。
整艘船上相对孤僻、没什么朋友往来的大概只有俏寡妇韦清清了。韦清清就是钟情,她的“过所”上记载的名字叫韦清清,松江府人氏。因为死了丈夫,送丈夫骨灰返乡,所以沉默寡言、不大与人来往。
渐渐的,船上的人也知道了韦氏小娘子的遭遇,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人家是个寡妇,而且是个年轻、俊俏的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可不好乱登门的。不过……秦三少可不在乎这个。
时不时的,秦三少就去会撩一撩俏寡妇韦清清,胡霸天只要看见,就一定会赶去护花。一则,他和秦道简本就不大对付,二则,这个柔弱的小寡妇确实勾起了他的保护欲,于是一个撩花、一个护花的场景屡屡上演。
对此最感不忿的便是何细妹,在她看来,那女人柔弱的不像话,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哪比得了她身材惹火,这个秦三少也不知是不是眼瞎,放着她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不要,偏要是招惹一个不吉利的寡妇。
船过临清,阳光正好。
钟情搬了一个木盆在甲板上洗衣服。旁边还有一只小桶,系了绳子,丢到河里就能提水上来,浣衣倒也方便。碧绿裙儿捋掖在她的膝弯里,以致臀部绷得紧紧的,仿佛是用圆规画出来的,盈盈圆圆。
秦道简一步三摇地走下舷梯,目光一溜儿,便看到了她。秦道简微微一笑,紫竹小扇往掌心轻轻一敲,便向她走过去。
虽然自那夜之后,钟情便再无任何举动,但秦道简心中已经认定了她就是那个女飞贼。只不过,这个判断成了他独享的小秘密,从未对小鸟游禀报过。他不时地骚扰钟情,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对她的一种保护,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孤苦无依、时常受其骚扰的弱女子,会是那个给大家惹出大麻烦的女飞贼呢?
不过,这只是秦道简自以为是的想法,或许,他仅仅就是想撩拨这个女人,只是这个想法,连他自己都没有清楚地意识到。
钟情正低头洗着衣服,颈后几绺青丝随着河风拂动,露出她白皙娇嫩的肌肤。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的娇躯不禁就绷紧了,她已经熟悉了这个脚步声,除了那个纨绔子、登徒子、人渣,还能有谁?
“清清娘子,洗衣服呢?”秦道简笑嘻嘻地打起了招呼。
钟情二话不说,端起木盆就要回屋,秦道简手持小扇将她一拦,笑吟吟地道:“清清小娘子,怎么一见老乡就要躲呢?”
他促狭地把清清两字念得含糊不清,听起来就像是“亲亲小娘子!”
钟情黛眉微颦:“秦公子,请你自重!”
秦道简微笑道:“我也不算太重,增之一分太胖,减之一分太瘦,这样子恰恰好!”
他嘴里说着,一双眼睛却是贼溜溜地瞄在了钟情身上,这番话不知道是在说他自己,还是在说钟情。
秦道简身材颀长,比钟情高出大半头,只是微微一倾身,右手一伸,就来了一个潇洒的“壁咚”,有些压迫性地俯视着钟情,脸上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清清小娘子,你应该看得出,本公子对你一见钟情,你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一见钟情?”
钟情的心“嗵”地一跳,略咯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轻佻,绷紧的心弦这才放松。这家伙,应该只是无心之语,而非刻意提起她的绰号才对。
钟情柔弱地反抗:“秦公子,请你不要这样,我……我嫁过人的。”
秦道简笑得很邪:“我不在乎啊!只要你……今后只属于我一个人就好!”
秦道简得寸进尺,手指抬起,去勾钟情圆润白皙的下巴。他倒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
钟情的脚尖已经跃跃欲试,如果秦道简再进一步,她很可能会忍不住抬膝一顶,硬生生撞碎他的蛋蛋,叫他以后再也没有沾花惹草的本钱。
何细妹走上三层甲板,恰看到发生在二层甲板的这一幕。何细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脸色一板,就往舷梯走去。恰在此时,船体猛然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一股无可抵抗的大力将船整个一掀。
“哎哟!”
何细妹一声惊呼,倒身摔向舷梯,何细妹急忙扣紧船舷,脚下一个千斤坠,扎隐了身子。
正站在舱门口的钟情和秦道简措手不及,同时摔向舱内,水盆自然也就扬到了空中。
“嗵!”
“嗵!”
先是水盆落地,水花四溅,紧接着二人结结实实地摔在榻上。
秦道简调整了一下身姿,侧身而卧,惬意地托着腮,向她眨眼睛:“清清(亲亲)小娘子,这么快咱们就同床共榻了,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天作之合呢!”
舱外传来船老大气极败坏的吼叫声:“你们瞎了眼睛吗,这么大的一条船都看不见,要笔直地撞上来?”
“撞船了?”
钟情心中一惊,她担心船舱进水,一旦沉船,来不及抢出货物的话,那棵她志在必得的千年地精也将沉入水中。钟情顾不得再听秦道简胡说八道,爬起来就往外跑,如果证明这船确已不可救,她就算暴露身份,也要立即闯进底舱,找到那颗千年老参。
船舷边已经挤了很多的旅客,探着身子向外看,船老大赤着双足,跳着脚儿地与一艘双桅木船的船主对骂着,那船装了一船石料,虽然论体型远不及这艘大船,却很沉重,把钟情所在的船侧撞出深凹的一个大洞,好在仍在吃水线以上,不用担心进水。
钟情扶着船舷看看,顿时放下心来,再往前一看,不远处就是一处码头。这一站应该是清江码头了,她就更放心了,距码头近,船要修起来也方便。
码头上,一个腮生横肉,手里盘着两枚钢胆的魁梧男子,“咣咣”地盘着两枚锃亮的钢胆,看着撞在一起的两条船,嘿嘿一笑,对旁边一个穿开襟汗衫,袒露着乌黑胸毛的大汉道:“吃这一撞,他们至少得在此停留两天,足以让咱们把洪泽湖那边的人手都调过来,在前路设下埋伏,吃掉他们!”
旁边那个大汉看着那条大船,舔了舔嘴唇,贪婪地道:“船上不只有值钱的财货,还有一个身娇体软的大美人儿,大当家,这回咱们可发达了!”
两个洪泽湖水盗看着大船三层甲板上闻警走出的小鸟游,嘿嘿地狞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