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中不乏有见识的,此时认出骑着棺材的胖子正是仙流中的名贼,当下便有一人遥遥拱手言道:“对面不是土行道人?我闻你行盗天下快意仙流,如今怎地入了这么个晦气门户?若是在你手里吃过亏的得知你成了这家长老,也不用我等费力,剑派道场用不几日便要除名仙流。”
土行道人闻言望去,见那说话之人身着斗彩团花牡丹袍,脚踏锦绣云纹鹄嘴靴,使一玉环束发,面皮白嫩得不像话。他当即笑了,指去嘲道:“对面的不是邀月岛水母仙姬的夫婿阴阳仙么?仙流中属你最饥不择食,竟拣了雌物的功法来修炼,如今变得不男不女模样,便连我这地底下混的都要道声佩服。”
却说这阴阳仙俗家名唤董怀真,本是个风流公子,只因模样生得俊俏,引得一位炼气修行的女仙也动了凡心,将之接到东海邀月岛道场里去结成了伴侣。
得了仙妻自是一桩喜事,这位董公子本道自家也能长生快活了,可待要向妻子讨道法来学时,却遭推脱,只言称过些时日寻得一件合他修炼的道法再传下。
董怀真为人多疑,不知她那妻子之所以未曾立时传下炼气法门,乃因邀月岛一脉的功法只合女子修炼。
便在水母仙姬出岛去为自家夫婿求炼气功法时,董公子趁机摸进了她行功炼法的静室,找到了邀月岛一脉的半部“抱阴养元经”和一瓶奠基丹。
要说这人才学也是不浅,吞了丹药依法修炼,还真摸索着有了成就。等那水母仙姬回岛时,乃见自家夫婿已养出一身阴柔气息,便连男根都成了摆设。羞愤之下,她弃了洞府不要,转身便走。而董公子也因只得半部功法,挣扎到结丹境界之后修为便再无寸进了。
后来临近岛上的炼气士将此事当做笑话传了出来,还给那偷练娘子功法的董怀真取了个“阴阳仙”的名号。
此番董怀真却是被三贤山上的余元说动,抱着谋取完整道统的心思来了青城山剑派道场,不成想方露了面被便土行道人揭开自家丑事。他当下怒了,张口一声厉喝,束发玉环迸裂粉碎,一头黑发延伸出百丈远,如绞蟒一般朝那胖贼包绕了去。
石林见得多方手段,也不躲闪,只用胖手捏了个印诀。但见眩光尺当空一转,幻化出数道光圈,将那袭来的长发截截套住,一发力便剪成了数段。
土行道人当初在希夷洞天之中得了两件法宝,可罗天一心祭炼那元神化身,却也没空向他讨要。这胖子虽知宝贝终有离手的一日,却也奈不住心痒,俱都给祭炼了。眩光尺和那群星盘被他把玩了两年有余,早知悉知诸般用法,这时用来对敌自是得心应手。
破了对方法术,他也不追打,只伸手一招,复又将眩光尺收回,一边出言调笑道:“自水母仙姬离家之后,你这做夫婿失了照看,却连头发都整不利索,还得我给你梳拢。”
可怜董怀真空有结丹境界的修为,却没甚么合用的法器,赤手空拳又怎敌得过有法宝助力的土行道人?
正当他气得两眼赤红时,一个青衫裹身、浩帕扎头、作儒士打扮的中年人来身旁拉了他一把,却正是与林灵素有约的三贤山炼气士余元。
“董道兄,今番咱聚来此处,只为谋得长生法门,却不是来作口舌之争的。那土行道人口不积德,日后自有难过的时候。”
“嗯?”石林已有结丹大圆满境界的修为,法力加持之下,耳聪目明,仅隔着百丈远,自是将余元的话听了个真切。他小眼一瞪,握着眩光尺指了过去,叫道:“区区合气境界的修为,也敢咒你家散人我?我记住你了!今日你若能不死,日后也需防着我找上门去!”
听得这话,余元面皮一抽,心下悔道:“晦气!要真个被他惦记上,日后可难过得紧了……只看他贼名在外多年,却仍未被各派失主要了命去,便知不是好招惹的……”转又看到有十六位仙友站在身侧,他这才找回些底气,却未敢继续招惹下去,只道:“石道友,你也是成名人物,该讲道理。我等此番来,只为求得长生机缘,却非一意与你过不去。还是请剑派掌教出来说话吧。”
这时剑宗道场的另外两位长老也架遁光飞到了土行灵柩之上。
通微子听得余元所言,当即斥道:“不要脸!你又不是我家掌教的生养的,谁管你是长生还是短命!来我剑宗取长生机缘?正教十派、四方魔教俱都有长生之法在,尔等聚去门前求一个试试!”
守定和尚亦道:“贫僧原是金光寺的住持,亦无长生之法可依,后携门人弟子归并剑宗,这才得掌教真人恩典赐下长生机缘。你等原有可怜之处,但欲行只进不出的抢夺之举却是可恨!且报名号来,待我剑宗上下称量诸位手段。”
“天门山藏风洞宁道子!”最先被土行道人毁了黑玉莲花法器的羊须道人立时报上了名号。
“三贤山余元。”
一绿袍老翁驻足云团之上,缓缓道:“青竹叟,住处离青城山不远,算是邻居。”旋又扬起手中竹杖指了指身旁两个同样身穿绿袍的少年,“这俩是我徒儿,分唤竹风、竹影。”
土行道人施法感应,心道:“这老儿结了丹,一身法力不弱,且他手中竹杖也不似凡物,该比阴阳仙那假娘们厉害得多。唔,那俩少年更是好根骨,竟有合气境界的修为了。”
立定青竹叟身旁一老妪言道:“老身在金鸡岭修行,仙友赐号桑姥姥。”
有五人分穿青、黑、白、黄、红五色大袍,俱都身量丈许开外,手中各持铜锤、铜杵、铜人、铜锁、铜棒,推出当中一个报号道:“我等是一胞兄弟,姓刘,各取木、火、土、金、水五行为名,合称五方力士,在大苍山铁骨岭落脚。”
又有五人亦是袍分五色,穿黑袍的手持个青瓷罐子,穿青袍的提着个袋子,穿红袍的拎着个铜壶,穿白袍的握着把扇子,穿黄袍的却是抓着一把锤子。当中一个报号道:“我等合称五方瘟神,我是春瘟神张元伯,旁边四位兄弟是夏瘟神刘元达、秋瘟神赵公明、冬瘟神钟仁贵,还有总瘟神史文业!”
最后却是阴阳仙尖声道了一句:“董怀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