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9章 掉线
说曹操曹操到。
“三哥你对我还真没信心啊。我原本以为大哥才是那个会真正反对的人,没有想到最古板的反而是你。”
大河几乎是满面笑容地推门而入。
“送过去了?”
“是,那位前辈打量了我好半晌,最后将东西吃光了才让我赶紧滚蛋。”
大河与大江面面相觑。
萧崇舒解释了一句,“我让他代替凤瑄去给四弟妹送饭。”
“那位前辈是指梦大人?”
“嗯。”大河走到大江面前,“三哥,你原来不看好我和凤瑄?”
大江将他的手拿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瑄更喜欢女人。你是女人吗?”
“万不得已的话,也可以变成女人。反正现在技术这么先进,为了追求真爱,我就……”
大河被大山猛拍了一把脑袋。
“哎哎哎,大哥,你怎么也变得跟二哥一样暴力了?我这脑袋迟早因为你们而废掉。”
“现在就已经废掉了,哪里需要再变。”
“大哥!”
大河以为自己头盖骨都要裂开了。
萧崇舒看着他笑,“没看见我四弟妹?”
“没有。前辈说她在睡觉。”
“然后?”
“我感觉不到有人在。”大河摸了摸自己的头,“那位前辈根本就不让我窥探里边的事……”
他的脑袋又挨了一巴掌,这一次,是来自萧崇舒的。
“你这小子,还敢窥探?没有被前辈杀了就已经很不错了。”
“萧老大,怎么连你也学会了拍头?真的会痛啊。”
大河叫屈,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别人说恋爱的时候智商也会直线下降,没有想到我现在就亲眼看到一个原本脑子还不错的人变成个蠢货了。”
萧崇舒摇了摇头,“我还是别恋爱好了,直接找到个差不多的人就结婚,啊,不对,干脆不结婚,将孩子生出来往家族里一丢就可以去潇洒了,省得变成个傻子。”
“如果会变成他这样,还真的是不如保持单身。”
大江也恨铁不成钢,“就凭你这个样子,凤瑄会看上你才怪。”
“怎么就看不上我了?不管怎么看都应该看得上我才对。比起奇鸢来,我适合他太多了。奇鸢可没有看上他。”
萧崇舒乐坏了,“你的心上人被人嫌弃了你还这么高兴?换了我是凤瑄我也看不上你。”
大江也觉得自己弟弟的脑袋坏掉了,“你离适合凤瑄还差了整个星域,我看你还是不要想了,免得拖累了他。”
“拖累?不要将话说得这么难听嘛。我好歹是你亲弟弟,三哥。虽然目前实力还差了凤瑄一点点,长相也差了他一点点,家世也差了……比较多,但一片真心可是什么都比不上的,奇鸢对他又没有意思。你们说到底谁更适合他?选人当然要选一个爱自己的人不是吗?”
大江立刻给弟弟泼冷水,“问题是凤瑄又不爱你。”
“噢,这种事情,总会有个先来后到,既然是我先开始的,当然要先吃点亏了。反正已经决定了要走这条路,路上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当然都得一一摆平,而不是立刻按原路返回。”
“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如果不想要伤害到你在乎的人,就应该知难而退,默默地守在一旁就好。”
“三哥,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心上人。等你有了心上人,你就会知道身心不自由的滋味了。”
大江瞥了他一眼,皱眉,“像你一样?那还是算了。还不如像萧老大一样选择单身,需要孩子就选择人工孕育,想要多少就弄多少,总好过丢掉了智商。”
“三弟,你怎么也跟着四弟一样胡言乱语?这种话是能说的吗?”
大山头疼。
关九眼带疑惑,木呆呆地躺着,觉得自己大概是中邪了。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人的一生也可以很短,她接收的信息太多,而且还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其实不是太明白,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
痛到极点便剩下了麻木,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自然而然的,她也不明白,洪怡静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对方像光晕那般慢慢消散无踪后,关九支撑不住,意识陷入了黑暗。
她是被人用冷水泼醒的。浑身又冷又热,难受得她下意识地蜷缩起来,就像以往害怕了,双手抱着曲起来的腿,以为这样就安全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们吗?”
随着耳边一声尖利的骂声,关九只觉得右耳剧痛,身体本能地顺着拉扯的力道往外去,直到那拧着她右耳的手收回去,她径直栽倒在地,眼冒金星。
“我打死你这个好吃懒做的阿娘货,这都几点了还睡觉,睡觉,我让你睡觉!”
啪的声音接连响起,关九抱头,将身体弯成了虾米状,不敢翻滚躲避,任由那鞋底重重地拍打到身上。
很痛,痛得她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湿衣服裹着的身体热得像是要爆炸了。
关九心想她此时一定是被地狱使者扔到油锅里煎炸着。她活着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做过坏事,也没有欺负过什么人,没有想到因为飞来横祸,如今死了也要遭罪。
这般想着,小小的呜咽声便演变成放声大哭,越发悲凉了。
“你还有脸哭?我打死你,我打死你!让你别去报名,你非得撺掇了外人来说事,嫌家里钱多是不是?啊?吃饭都没钱,你个死丫头还想着去读书,怎么不去死?白吃饭的家伙,早知道养你这么费钱,生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扔到白沙河里去!”
关九不知道打自己的人是谁,她短短的一生都是平淡无奇乃至于庸碌无为的,此时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能够听到别人说话了,哪怕奇腔怪调,并不是她所熟悉的方式,但她还是听到了,也听懂了。
关九不其然地想起了父母,她的出生,兴许也是不被期许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被遗弃在河边的草丛里?
“还不起来,还不起来,我让你装病,贱皮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好吃懒做的货。”
妇人大概是真的气狠了,下手不留情,关九开始觉得骨头都痛了起来。
“你干什么?”
有男人进来,将妇人一把扯开,见关九浑身湿漉漉地蜷缩在地上,赶紧将她抱起送回床铺。
“小静,你怎么样?别吓爸爸。”
见关九不说话,双眼也紧闭着,男人慌了,劈头盖脸地骂了妇人一顿,吩咐她替孩子换了一身衣服,这才背上人急匆匆地去了卫生所。
关九发高烧了。尽管烧得浑身滚烫,但是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从头到尾,仿佛全程昏迷。
实际上,打针的时候她就醒了。听见男人一遍一遍地哄着她别怕,说爸爸在,不会让她有事的,关九虽然迷迷糊糊的,却仍然觉得莫名其妙。
她爸爸原来也死了?
奇怪,他是怎么把她这个两个月大之后便从未谋面的女儿认出来的?还有,他为什么一直喊她小静?
关九再一次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
“怡静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了没有?你阳哥还剩了一碗粥,要喝吗?你爸爸晌午会过来。婶去给你倒水,天可怜见的,看你嘴唇干裂的。”
一个粗壮的妇人从水壶里倒了一大杯凉白开,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水。
关九乖乖地喝了,也不说谢,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看着像是医院?白色的床,有消毒水的味道,旁边还有两张床,一张空着,邻近她的床铺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晃荡着双脚,见她看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妇人走过去,利索地拍了他脑袋一下,“说什么呢?你比怡静大半年,怎么就没有个当哥哥的样?怡静啊,你别介意。他是怕拔牙,心情燥着呢。”
小男孩不耐烦地歪头,一手将妇人的大手撸了下来,“妈,你别瞎说,我才不怕。”
“哟,真不怕啊?我就说洪阳是个小小男子汉,彤嫂子真真小看人了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走了进来,先是摸了摸关九的额头,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幸亏送来得还算及时,要是再迟一点,脑膜炎就麻烦了。怡静,回家后晚上要盖好被子睡觉,也不要吃凉的东西,千万注意身体,没得再反复发高烧,到时大罗金仙也难救咯。”
见关九木呆呆的,两样空洞洞,也不知道是害怕到了极点所以反应迟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彤嫂子再一次走过来,把她揽到怀里轻声哄。
“没事,你保国叔叔是吓唬你。什么脑膜炎,只有不听话的孩子才会得这样的病。我们怡静是个好孩子,这一次发烧也是因为要长高高,退了就完全好了。只要睡觉不踢被子,洗澡不用冷水,平时也不去河里玩水,肯定不会再发烧的……”
眼镜男笑笑,让小男孩张大嘴巴,细细地看了一番,便叫人出去,彤嫂子见状便让关九重新躺下,也急急忙忙地跟着去了隔间。
不一会儿,便听见小男孩的哭声,显然拔牙很痛,痛到小小男子汉也忍不住露了馅。
关九侧耳倾听了好一会,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小男孩会怕拔牙,对于她来说,牙齿该掉的时候,不管是自然脱落,还是由机器人动手拔掉,压根都不疼。
她迟疑着下了床,趿拉上一双布鞋,慢吞吞地往隔间方向走了几步,却慢半拍地注意到自己好像缩水了,整个人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而且,还听得见声音?
没等她意识回笼,洪阳双眼通红着掀开帘子冲了进来,正好与她撞了个满怀,关九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最后还是没能稳住虚弱的小身板,一屁股墩坐到了地上。
“你找死啊?!”
她一抬头,便看见小男孩怒意满满地朝着自己挥拳头,掉了一颗大门牙的嘴巴一张一合,莫名奇妙地让她想笑。
关九于是笑了。
洪阳羞得哭了。
敌对关系成立。
关九并不在意。
回家之后,她就把这件小事给忘了。
大概是因为这一次差点没了小命,丁春花被婆婆黄小丽狠狠地骂了一顿,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安排关九做家务,只是在无人之时,到底是心疼花出去的医药费,冷言冷语是少不了的,有几次也下死手去拧她腰间的软肉。
关九没有吭声。
她一直木呆呆的。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总算明白,自己貌似变成了洪怡静。
那个一生悲惨,一直都没有做成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的中年妇女,洪怡静。
她不是太明白,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对方,而且还回到了对方小时候,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关九便不想了。
她的想象力向来就不怎么丰富,从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来,不引人注意地活着,便是成功的一天。
她照搬了原有的生活经验。
所以在数日过后,不用人吩咐,她也乖乖地做起了家务活,挑水、洗衣、扫地、做饭、洗碗、割草、喂猪、浇菜、烧洗澡水,反正大人在外头干活,家里的活计基本都由她包圆了。
两位姐姐要上学,放学后回来也要做作业,做完作业要看电视,还要早早睡觉,保证养精蓄锐,开始崭新的一天。
母亲丁春花不能怀孕之后,也要每天都出去干活了,在家里,至多会在公婆面前做个勤快的样子,在看不见的地方,那完全就是个甩头掌柜。
关九观察了数日,对比着洪怡静从前的相关记忆,实践了数回,便上手了。尽管与同伴们相比起来她不够灵活,但相对于真正的洪怡静来说,关九的记忆力要好多了,察言观色的本领更是强上许多。
她毕竟是孤儿。
只是不等她慢慢地想明白所有事情,关九便被送进了村子里唯一一所小学。
黄泥屋,上头盖着的瓦片趔趔趄趄,就在开学第一日,大风起,还掉了几块下来,差点砸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