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开冯天鸣的办公室,王鹏除了一句“对不起”,其他什么也没有说。?〔 <( 走出商业局的大楼,他抬头看了看天空,不禁笑了笑,谁说倒霉的人看到的东西都是灰色的?现在的天很蓝,云很稀,阳光又正好,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秋季。对他来说,只要不让别人因为他而倒霉,每一天仍旧是美好的。
反正已经请了假,工作以后也忙得没有在宁城好好待过,王鹏索性不急着回石泉,而是去了东子的公司。
“咦,你怎么跑来了?”东子最近留了长,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越显得像个妙龄女子。
“落魄了,看你能不能收留我。”王鹏逗趣道。
东子正忙着打电话,只指了指沙让王鹏自己找地方坐,他自己则拿着电话边说边比划,“沙叔叔,您就不要犹豫了,直接帮我把钱投下去就得了……哎,你放心啦,我自己挣的钱自己能作主,我爸妈不会有意见的!”他说说停停的,估计电话那头与他意见不怎么一致,“沙叔叔,这都什么时代了,您还这么保守!您就放一百个心,我打听得千真万确,这房子,您只要把合同签下来,随手就能加了钱卖出去……哎呀,得嘞,我还是自己来一趟吧!”
东子搁了电话回头才笑着回王鹏:“收留你没问题啊,正好跟我海南炒房子去。”
王鹏指了指桌上的电话问:“就你刚刚说的事?”
“嗯呢。”东子点头从桌上拿了烟抽上,又将烟罐伸到王鹏面前,“学会抽了没?”
王鹏把他的手推回去道:“抽不来这玩意儿,没得跟自己过不去!”他每次与东子待一块儿,说话也会夹上些京腔,算是被东子带出来了。
“那还把我那些烟带走,纯粹糟蹋!早知道上回和冬海一起来的时候,就不给你带烟了。”东子在王鹏身边坐下,一手撑在沙上,一手夹着烟,享受着吞云吐雾的感觉。
“你上回带烟了?”王鹏这才想起东子上次拿来的大包还被自己塞在床底下,“我还没打开过那包呢!”
“真有你的啊!都多少日子了?幸亏不是什么食品,否则都烂了。”东子瞪他一眼,“回去快把里面钱取出来,一大包呢!”
“哪来的钱啊?”王鹏记得刘胖子说过,他还有些剩下的钱交给东子去买企业债了,难道有收益了?
果然,东子摸摸头说:“我把你和胖子交给我的钱买的那些企业债券给卖了,一来是有人出了合适的价钱,二来是我得到消息,年底前国内要成立证券交易所了,那玩意儿肯定比企业债券更来钱!”
“开玩笑吧?”王鹏担心地说,“我可是从小就知道股市常常逼得人跳楼自杀的,国家会允许开这种交易场所?”
“落后了吧?”东子轻笑道,“咱们现在是改革开放,去糟粕留精华,什么洋玩意儿都拿来学学,关键是取有用的东西让我们落后西方国家几十年的经济能赶上去!再说了,我的消息哪回不准过?”东子说着又拍了拍王鹏的胸脯,“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哥断不会害了你和胖子!”
“我不是这意思!”王鹏连忙辩解。
“甭管啥意思,你只要记住喽,交易所成立前就赶紧请假带上钱和我一起去沪城,咱们得抢在别人前面把那纸票票捏手里!”东子将烟蒂在烟灰缸里狠狠地碾了碾,王鹏觉得这家伙只有在打架和抽烟的时候像个男人。
“既然这样,你还那么费事把钱给我拿来,你直接去办不就得了!”王鹏觉得东子这事有点多此一举了。
东子嘿嘿一笑道:“你不来,我也是要打电话给你了,就是想问问你,我刚才说的海南炒房的事情。”
“什么意思?”王鹏不解。
“从前年开始,北边儿不少朋友都去了海南,今年初的时候一场特大台风搞得经济特萧条,但最近这段时间,海口的房子却异常的好卖。所以,我想……”
“你想让我也把钱投这里面去?”
东子点了点头,“不瞒你说,其实我自个儿也有点怕!你说这房子影都没有,就签一纸合同,章一盖完转个身就能加钱卖出去,是不是有点邪乎?但给我消息的朋友是我从小一个院里长大的小,骗谁也不能骗我,我又觉得该投这个钱,反正这证交所又不是明天就能开的。本来那天就想跟你说的,但你也知道冬海这个人是做律师的,谨慎惯了,必定会十足十的反对,所以我没说,想等你看到钱打电话给我呢。”
王鹏一下笑出来,“你什么时候整这么复杂的心思了?既然你都这样想张律师了,就证明你其实已经拿了主意,听你刚才打电话的口气也是这样,无非是要问我干不干吧?”
“就知道你了解我心思!”东子戳了王鹏一拳。
“干!”王鹏回他一拳,“是冒险了一点,但你不怕,我也不怕,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大不了回到一穷二白!”
东子听王鹏说了一串也乐了,“跟刘胖子一个口气啊!”
王鹏嘿嘿一笑道:“不然咋叫兄弟呢?”
东子说了正事,又问:“现在可是上班时间,你还不告诉我来的原因?”
王鹏知道他是个心细的人,就把自己摘桃花结果粘了一身桃花汁的事说了,临了还来了句:“舍我其谁?”
东子当即不忧反笑:“孟老夫子若地下有知,知道你将他的话拿来用在这事情上,只怕哭都哭不出来啊!”
王鹏也自嘲道:“大丈夫既然不能治天下,总不能连女人都辜负了吧?”
东子听得这话才收起嬉笑问:“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你最近风头太健,有人想挫挫你的锐气?”
王鹏眉毛一挑,“怎么讲?”
东子斜过身子,将两条腿都放到沙上屈着,“我们常说打狗还看主人面,虽然你是在乡里,但潘广年替你创造了一个人脉背景,按理下面没人会真把你怎么样,除非你自己不争气出事。而这种生活作风问题,你把它拿出来说事,它就是个事,你要不把它拿出来说事,它就什么事也不是!问题的关键是,知道这事的人,想要怎么运用它。”
王鹏一想也是,就拿洪向南来说,从自己进乡政府的头一天,就知道他和许梅芳是姘头关系,可有谁把这事放台面上来讲过?一般也都窃窃私语一番,碍着洪向南的独裁精神,其实真正敢说的也就是他的一些亲信,其他人反倒三缄其口只当不知道。
“明白了?”东子看王鹏若有所悟的样子,就接着说,“别当傻子似的被人打了一枪就自己缴械了,多大点事?你呀,也别在这儿耗着了,赶快回去查查谁在背后阴你,挖出来才好想对策,不然玩过这一次,人家兴起了就止不住经常在背后放冷箭了。”
王鹏被东子说得有点汗颜,但又觉得还是不妥,“要是我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是谁阴我,又或者即使查出来,却找不到对方的把柄,这事不还得继续下去?那韩亚芬岂不惨了?”
东子抚额一叹,“不管你还是她,惨了也是活该!谁让你们事先没想到?这就是教训!”
王鹏承认东子骂得对,但他心里还是打定主意,要是实在没路走,这事还得由他一人来扛,不能拖着韩亚芬。
“那我回去了。”王鹏站起来欲走,东子却一拍大腿说,“得了,我和你一起走一趟,把那包钱再拿回来。”说着拿起桌上的电话给他的办公室主任兼秘书打了一个电话,让帮他定张明天飞海口的机票。
“这么急啊?”王鹏没想到东子也会说风就是雨。
东子一拍他的肩道:“赚钱当然要快喽!”
俩人下楼上了东子的道奇,王鹏还是第一次坐他这辆车,“什么时候换的啊?原来的蓝鸟呢?”
“小鬼子的车跟人似的没气量,逼窄得难受,卖了!”东子一边开车,一边说。
“美国佬的东西是要庞大,倒真适合你的长腿。”王鹏笑,别看东子人长得瘦,身高却不低,尤其是两条腿更是少有的长,按东子自己的说法,他老妈是个一顶一的美女,尤其那腿长得没话说,还毫无保留地遗传给了东子。
“你不会还想着一个人把事都扛下来吧?”东子冷不丁地又问。
王鹏嘿嘿一笑,“你就当我没出息。”
“我瞧你是没出息。”紧接着他却坏笑着问,“该不会真长得倾国倾城才把你迷住的吧?”
被东子这一问,王鹏倒真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细想想,韩亚芬其实只能算中上之姿,比起何小宝来都差了一截,不要说冯天笑,甚至宁枫了。突然会想到宁枫,王鹏自己先愣了愣,也就随口说:“宁记者才算是倾国倾城吧,她至多也就算个小家碧玉,结了婚更只能算是风流少妇。”
“风流少妇?”东子反问一声就哈哈大笑,“也是,风流少妇最能挑动你这样的处男,说起来,你还亏了啊,竟把第一次给了个结过婚的。”
要不是东子正开着车,王鹏很可能就一脚踹过去了,“嘴巴积点德吧,什么事被你一说就变味道了。”
王鹏倒是和东子一路有说有笑往石泉赶,并没有太把这段风流韵事当成什么严重问题,却哪里知道,此时的曲柳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里,正上演着一场因他而起的激烈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