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曼芬有了身孕不假,但有喜不代表就能顺利诞下。何况,还不知是男是女。这里医术有限,女人生孩子,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再加上,她还有一个心存歹意的夫君。
程景皓与时下京里的纨绔子弟一样,在婚前早就通了人事,花酒也不知喝过多少次。若说他不懂得在孕期头三个月行房的危害,那才是笑话!
可是,见她们两人高兴的样子,徐婉真也不忍拂了她们的兴致。
先让她们且悠闲半日。自己请了小舅舅在午后过来,到时接着给自己诊脉的机会,顺道给涂曼芬请个脉,让郑嬷嬷跟她讲讲其中的厉害。
三人在花厅坐了,徐婉真让桑梓带着两人的丫鬟,先去把行李安置了。客房的家具卢氏才刚刚去找了木行打造,还需花费些时日。便将东、西两个厢房收拾出来,用作两人临时的住处。
略歇了歇,去后面湖边游玩了一番,便各自回房午休。
未时三刻,徐婉真便起了身。正在梳洗,青麦来禀,刘记木行的掌柜拿了图册花样来,请她过目。
徐婉真心头笑了笑,这木行的掌柜心眼挺活。左右都是公中的银子,让自己掌了眼,就能顺便卖一个好,这笔账怎么算都算得过来。左右无事,便在花厅见了掌柜。
“鄙人刘成,见过二少夫人。”这是名四十岁开外的男子,肤色黝黑,双手都是长年劳作而成的老茧,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虽说在见礼,却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看徐婉真一眼。
“刘记木行,你是东家?”徐婉真发问。
刘成有些局促,不安的搓搓手道:“夫人说的是,木行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手艺,鄙人以此维持着生计。”
看来这木行规模不大,由东家亲自做工揽客。不过,正是这样的匠人,才能打造出好的家具。徐婉真在心头暗暗点头,卢氏用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刘成双手高举,恭敬的将手中厚厚的图册呈上。
桑梓取过来,捧给徐婉真翻阅。只见这册子中,将郑嬷嬷提供的明细册子中,每一样家具都按尺寸绘了图纸,标明了所用木料、花样等等,极为详尽。连一根椅子腿用怎样的花纹都标注清楚。
这才几日?竟然能准备得如此详细,比之现代那些家具公司提供的图纸,更要精美。
看了一眼刘成有些发红的眼角,徐婉真问道:“这册子是掌柜亲自绘的?”
刘成诚惶诚恐道:“回夫人的话,我带着小儿,两人一起绘制。夫人可是有不满的地方?鄙人拿回去改了再送来。”
他的木行不大,但手艺极好。亏得卢氏慧眼识珠,时常请他来府里修缮维护一些家具,偶尔也更换一些腐朽不堪使用的家具。
忠国公府里所用,都是上好的木料,珍贵如紫檀、金丝楠木,上好的如黄花梨、鸡翅木、红木,这些木料都是经久耐用的。也因此,卢氏虽然公允,但刘成一年也做不了几单生意。
这次府里二公子刚成婚,致远居需要大批家具。这样大的生意,光是采办木材就要垫上一大笔银子,由不得他不恭敬,生怕徐婉真有丁点不满意。
对于这样老实的手艺人,徐婉真怎会苛待他?
“画得很好,我很满意。”让桑梓赏了个荷包给他,徐婉真道:“我这里有个雕刻花样,你拿去看着放在哪里合适,就用在何处,无须再来请示。”
说完,提笔画了几枝蔷薇花,桑梓拿给刘成,他恭敬的收在怀中,告退而去。
徐婉真出了花厅,见到涂家两姐妹相携游园。两人头碰头不知在轻声细语些什么,边走边传出涂曼珍银铃般的笑声。
远远的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徐婉真想起了远在宋州的涂芳颜。她作为妾室,能来给自己送嫁,已经是夫家的恩典,婚礼结束便已经回到贺家。
从桑梓口中得知,她第一个女儿已经两岁了,腹中的这块骨肉也不知是男是女。若是男孩,三堂伯盼了许久的重孙子便有了。有了孩子,堂嫂也不至于如此孤苦。
秋日的阳光透过树枝,在地上洒出斑驳的光点,采丝领着苏良智进了院子。
虽然隔了一层关系,但也称得上是亲戚,涂家姐妹也不避嫌,就都上前见了礼。
苏良智笑道:“今日你不请我来,我也是要来走一趟的。明儿我们就出发了,在走之前不来给你诊个脉,我怎么能放心。”
“这倒是巧了。”徐婉真问道:“明日几时出发,我来送送小舅舅。”
“哪里需要送?”苏良智笑了笑:“过年前就会回来。我们每年都会外出,真儿要习惯才是。”
涂曼珍捂嘴一笑,打趣道:“驸马爷是带着公主媳妇走天下,潇洒的紧。”
论辈分,苏良智本是长辈,但性格和善也不以为意,笑道:“那是,想来你们都极羡慕我的吧?”
众人俱都乐了起来。
说笑完,苏良智为徐婉真诊了脉,提笔开了一个方子递给采丝,道:“你身子没什么大碍,恢复的很好。这几日来了葵水,饮食上要多注意些。这个方子留给你,若是腹痛便煎了来喝,滋阴补血。”
他是大夫,说得理所当然,徐婉真也没法害羞。大大方方的应下,又道:“大表姐有了身子,小舅舅也给她诊个平安脉。”
涂曼芬本来闲坐在侧,不料话题转到她的身上。微微欠身道:“不劳表妹关心,我的身子自己清楚,好的很呢。”
她如今没了和徐婉真一较高下的心思,但也不愿在她面前露了怯。
涂曼珍活泼泼道:“姐姐,这苏小神医都到你面前了。如此便利,你不诊治一番可是亏大了。”
徐婉真微微一笑,道:“大表姐,不为你自己,也会你腹中的骨肉着想。让小舅舅诊诊脉,才好放心。等你回了侯府,请大夫怕就没这么便利。”
这话说得涂曼珍心头一动。对啊,盼了两年多,才盼来腹中这块骨肉,万万闪失不得。
自己在侯府又说不上话,前几日请大夫便惊动甚大,还好是诊出了有孕,府里上下才没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