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两天,聂二太太算是缓过劲来,就像聂大太太说的,不服老不行,身体不好使了。吞噬小说 tsxsw.com聂大太太吩咐厨房收拾了一桌酒菜,算是给聂二太太接风。席上闲话起来,也就说说两房的事,其实也都是些琐碎家事,两房日子都过的很太平。
“聂烃在干嘛?”聂大太太想了起来,顺口问了一句。写信给她,让箫殇给他出头到外地去报仇,这根本就是脑子里有包。
聂二太太摇摇头,道:“二房去了南阳,他留在青阳,不知道在做什么。”
二房要走的时候,聂烃找上门来过,哭着喊着要二房把他带上。说自己如何如何可怜,却被聂炀赶了出去,自己不干活挣钱养活自己,天天想着好事,指望别人养,这真不可能。
聂大太太听得不禁摇摇头,道:“受了这么大的教训,仍然不长脑子,没救了。”
“那天炀儿赶他走时,他还破口大骂,说我们当长辈的不慈,对不住他。”聂二太太叹气说着,有时候她也想不清楚聂烃的脑筋回路,干活做事才有饭吃这是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聂烃就没这个意思,老想自己父母双亡多可怜,钱被人骗了多可怜。大房应该给他报仇,二房应该养他,父母子女之间尚不能如此,亲戚哪来的这么多义务。
“已经抚养成人了,好歹都是他自己的事了。”聂大太太说着,要是箫殇还姓聂,还像以前那样,家里大把钱挣着,养个闲人还无所谓,总是亲戚一场,不会看着饿死。现在箫殇走了,二房勉强顾住自家,再让二房照顾闲人,那是做不到的事。
只能说聂烃不会投胎,要是能到一个绝世绝胎,成了王爷世子,被人荣养一辈子还是有可能的。投胎到平民百姓家,那就各顾各家,想被人供养,真是做梦了。道:“不提他了,烘哥儿的媳妇进门许久,有消息了吗?”
聂二太太笑着道:“我来之前才诊出来,有了身孕,我特意叮嘱烘儿要小心照顾她。成婚不久的小夫妻,感情好着呢。”孙氏跟聂烘倒是十分对脾气,孙氏性格温柔,又知书达理,聂烘也是个书生意气,正好配对。
“如此就好,你也少操些心。”聂大太太说着,二房上下,从聂二老爷起就该给聂二太太磕个头道谢,聂二太太就是没有在外挣过一毛钱,要是没有她在,二房过不成现在这样。
“操了一辈子心,也不差这点了。”聂二太太笑着说,又看向旁边的聂芸芸,摸摸头道:“就剩下这么一个丫头,给她找个好婆家,我就彻底心静了。”
这趟她带着聂芸芸上京来,其实也有这个意思。要是没有战争,全家在青阳安居乐业,那在青阳给她找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并不是难事。结果战争来了,二房全家搬到了南阳庄子上,四周全是佃农贫民,原来青阳的旧友可能都搬迁了,就是没搬迁,都不在一处了,战争也不知道打多久,谈婚事只怕也不方便。
不过一切也要看造化,箫家在京城定居也没多久,更没什么根基。若是有合适的,给她订一家,若是没有,那就回去慢慢寻。
聂芸芸不由得羞红了脸,低下头。心里却是有点期待,这趟上京前,柳姨娘是千叮咛,万嘱咐,这回上京是带着目标来的,把自己推销出去,嫁个好人家是第一要务。要是这回失败了,将来的命运就不好说了。
聂大太太笑着道:“姑娘出阁是大事,是要好好挑挑看,也不能只看眼看,总要看看将来前程。”而且像聂芸芸这种情况,最多只能选个潜力股。
裁衣服打首饰,青阳与京城的衣服首饰样式多少有些差异,箫家在京城也快住两年了,亲朋也多了两家。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总有些应酬,尤其是聂芸芸,聂蓉蓉捡着好颜色流行式样多做了几身。
“她还要长个子,够穿就好了。”聂二太太说着,知道聂蓉蓉手里有钱,但还是别浪费的好。
聂蓉蓉笑着道:“总是要把过年要穿的准备好,母亲不晓得,京城的小姐们出门排场大着呢,就这些还未必能够。”
吃年酒之几天衣服绝对不重样,而且每次出门至少要包三套衣服,上厕所洗把脸都要换衣服。亏得聂家的亲友少,不然要做的更多。
聂二太太这才不说什么,只是笑着对聂芸芸道:“看你姐姐多疼你。”
“多谢姐姐。”聂芸芸笑着说,作为十来岁的女孩子来说,多了如此多的新衣服,当然高兴。新衣服多了,出门多了,她的机会也就更多了。
聂大太太准备过年事宜,聂二太太也帮着收拾,聂蓉蓉孕妇休养,人口少,应酬少,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多。再加上琉球丢失,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家家户户都晓得,皇帝不痛快的时候,大家都收着点,谁让你在天子脚下呢。
“京城的大户人家都在遣散戏班和伶人呢,过年正是热闹的时候,不知太太和奶奶们有没有意思收个戏班进府解闷。”牙婆赔着笑脸说着,京城有名有姓的人家都要把家里的戏子们打发走,牙婆们也就跟着忙碌起来。
聂大太太马上摆手道:“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哪里养得起戏班,妈妈也看得起我家了。”箫家虽然没什么权势,箫殇也是不起眼的人小物,但全京城的权贵们都解散戏班了,他们家却唱起大戏,怎么想都觉得不妥当。
牙婆笑着道:“太太这话就谦逊了,这街坊四邻的,谁不晓得箫家的富贵,箫家老爷还是探花郎呢。不瞒太太说,从年前开始大户人家就开始打发伶人们出门,有门路的早就走了,剩下的这些也就是为了讨碗饭吃,价格绝对便宜。”
“妈妈也看到了,我们这家一屋子女眷,哪里能请戏班进来呢。”聂蓉蓉笑着说,这是官牙婆,一般买人卖人都要常麻烦她们,现在主动上门来推销生意,不管合适不合适,说话都客气些。
牙婆马上笑着道:“有大户人家自己养的小戏班,都是女孩子学唱,一班十个人,再加上几个教席,总共才要二百两。这个价码,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聂大太太道:“我向来不喜欢听戏,买人之类的又太麻烦。不过妈妈说的也是,临近过年了,家里冷冷清清的是不好,有没有走穴的女伶人,会说书弹唱就好,我每月给十两银钱,请到家里两个月。”
大珠的女伶人并不是单指伎女,还有一种卖艺的女艺人,会说书或者精通某件乐器。虽然也属于乐籍,却拥有相对的自由,挂靠地方上的教坊。大户人家需要时,或者按月,或者按天算,女艺人到时候过去服务,雇主给钱,教坊抽一部分,剩下的都是女艺人的。
牙婆笑容多少有点僵,牙婆是通过买人卖人赚中介费的,聂大太太却只是请一个人,她几乎赚不到什么事。停了一下才道:“有呀,太太想喜欢听什么样的书,我就给太太寻来。”
“人老了,就喜欢些热闹的。”聂大太太笑着说,看向牙婆又道:“放心,我不是小气的东家,不会让妈妈白头一趟。”
牙婆听到有银子,马上笑了起来,仔细想了想道:“我倒是想起一位,祖籍也是青阳的,说书弹唱都有一手。”
“那正好啊,京城的官话我有时候都听不懂,若是同乡那就更好了。”聂大太太笑着说,牙婆一直在这里推荐,正好趁着过年她也想找点乐子,请个走穴女伶人也好。
牙婆欢喜的道:“太太要是喜欢,我下午就给太太带过来过目。要是看不上她,我再给太太寻好的。”
“麻烦妈妈了。”聂大太太笑着说,给身边婆子使了眼色,婆子递了个荷包给牙婆。
牙婆接了银子,办事十分利落,中午饭不久,牙婆就带着人来了。因为才下了雪,聂大太太怕聂蓉蓉挺着大肚子走动不方便,再加上还有一晖哥儿,情愿自己辛苦些,自己走到前院看她们,也不让聂蓉蓉过来。
“这是洪娘子。”牙婆满脸笑的介绍着。
屋里众人的目光看这去,洪娘子二十岁左右,生的有几分姿色,外出走穴,穿着打扮看着也不算,手里抱着把琵琶。
聂二太太怀里正抱着晖哥儿,看着邱娘子,就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给太太,奶奶们请安。”洪娘子跪下来恭敬的磕上头。
聂大太太笑着道:“娘子请起,会唱什么,先唱一个听听,看看合不合意。”官牙婆一般不会行骗,但总要验一下货。
“是。”洪娘子站起身来,旁边婆子递了个脚凳过来,洪娘子会下来开唱。
唱功一般,琵琶弹的也一般,唱的还是悲伤的曲子,洪娘子边哭边唱,唱到一半聂大太太眉头就皱了起来,直接打断她道:“大过年的,就不能唱个喜庆的。”
洪娘子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来刚想解释,看到席上众人,尤其是聂二太太时,却是一脸震惊加不可思议。失声道:“是聂家二太太吗?”
众人都是一怔,聂二太太看着她道:“你是?”
“我……我是洪家……”洪娘子泣不成声,嘴唇动了动根本就说不下去了,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聂二太太赶紧把晖哥儿交给奶妈,奶妈抱着进了里间,怕吓倒了孩子。又仔细打量着洪娘子,再想想她的姓氏,猛然间想了起来,脱口而出道:“你是洪家私奔的二姑娘……”
洪家二姑娘跟一个戏子私奔了,为此洪家付出极大的代价,就是现在洪家成皇商了,这件事仍然是洪家最大的耻辱,时不时的被人提出来骂。
洪娘子哭的更凶,伸手捂住嘴,只怕自己哭的太大声了惹人嫌。
聂二太太不自觉得站起身来,以前她只是见过洪娘子一面,真没啥印象,突然间重逢,变化之类的也看不出来。当初洪娘子是跟戏子私奔的,按照大珠法律,平民跟奴籍或者乐籍人成亲,本人就自动成奴籍或者乐籍,洪娘子成为女伶人并不奇怪。
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为什么要跟一个戏子私奔,不禁道:“当初是那戏子把你劫走的吗?”这真的是自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