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几个办案单位转转,了解完整治行动进展,韩博赶回局里,时隔一年再次穿上白大褂,同以实习生身份参加工作的技术中队“新人”袁春媛一起,对老徐采集到的十几个检材进行检验分析。
刚过去的一个星期,政委蒋正午根据他列出的清单,添置价值50多万元的设备和试剂。
实验室是两间旧办公室临时改造的,设备也很简陋,但这却是凯山地区公安系统第一个DNA实验室!
地区政法委周书记知道雨山县局正在搞DNA检验鉴定,特别要求地区公安局刑侦支队技术大队安排民警过来学习。
第一天是两个人,第二天变成四个人。
韩博既是地区公安局党委委员兼雨山公安局长,也是搞DNA技术的师傅。既是在搞生物物证检验分析,也是在教徒弟。
人工测序很麻烦,全靠双手,一刻不能离开,一站七八个小时。
十几个检材全部检完,前前后后搞了近三天。
只要是人总会出错,而采用NDA技术大多是刑事案件。
在江省,人工测序结果可作为证据,但检验人要对结论负责,同时不能上传进DNA数据库。
韩博不想办出冤假错案,正常情况下做两次,人工测序要做三次,参加实验的全是“新手”,他这个师傅必须亲力亲为。结果一出来就顶不住了,趴在试验台上呼呼大睡。
太敬业了!
堂堂的公安局长居然跟普通技术民警一样熬几天几夜,期间只休息过七八个小时,袁春媛三人不忍吵醒他,找了件衣服帮他盖上,把新安装的空调打开,轻轻带上门走出实验室。
“小袁,韩局呢?”
“睡着了,太累。”
蒋正午推开门看看,带上门问:“结果出来没有,是不是人血,是不是属于同一个人的?”
袁春媛尽管不是很懂法律,但一样清楚办案需要证据。
你说嫌犯杀了人,到底杀了谁,尸体在哪儿,这些情况必须搞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尸体是最重要的证据,要是没这个证据,明明知道嫌犯是凶手也不能认定其是杀人犯。
现在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找到了尸血,至少是事主的血。虽然无法认定嫌犯是杀人凶手,但能以此确定他们在抢劫时伤过人。
袁春媛侧身看看同样焦急的法医老徐,轻声道:“是人血,十七个检材中的十五个,遗传标记性特征具有统一性。那个落网的嫌犯没信口开河,确实发生过抢劫杀人案,关键还是要找到尸体,哪怕找到一块骸骨。”
这样的案件真头一次遇到!
三个凶手已抓获一个,且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另外两个凶手虽然潜逃,但他们的身份已经掌握,刚检完的一个检材是从一个石块上提取到的,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石块是凶器,事实如此清楚,却因为找不着被害人尸体变成一起疑难案件。
局长需要休息,政委必须把工作负责起来。
蒋正午咬咬牙,凝重地说:“明天上午,明天上午组织力量搜寻。老柳,你通知各派出所、刑警队,能抽调几个算几个。我给老张打电话,让他组织巡警大队和保安公司人员参加行动。”
“是,我这就打电话。”命案不是其它案件,副局长柳贵军掏出手机走到一边开始下通知。
蒋正午也掏出手机,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说:“小袁,你们熬了几天也累了,赶快去食堂吃饭,吃完饭抓紧时间休息。刑警四中队有个案子也做DNA鉴定,这一次你们上,应该都学会了吧?”
“独立操作没问题。”
“没问题就好。”
“蒋政委,韩局说检验结果虽然出来了,但我们搞的是人工测序,他要求中队安排人把检材送公安厅复检,最终以公安厅的检验结果为准。”
“没必要吧,送检要交检验费。”
袁春媛下意识看看实验室,说道:“韩局说有必要,说我们自己检验只是权宜之计,说公安厅刑事技术中心要做的检验太多,检材送过去可能要等半个月才能拿到检验报告,我们等不起,没那个时间。”
自己检完还要复检,几十万不是白花了?
蒋正午不太理解韩博的良苦用心,可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好吧,反正现在有底了,复检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不是很急。下周二我要代韩局去省厅开会,到时候把检材一起带过去。”
换一个局长,机关作风明显不一样。
韩局精打细算,政委一样能省则省,去一趟省城都算着一趟能办几件事。
老徐感慨万千,禁不住说:“政委,我再去现场转转,找尸骸也属于刑事勘查,先去看看地形,争取明早前拿出一套勘查方案。”
“对,赶快去,明天行动以你们技术中队为主。”
……
他们在紧张的忙碌,韩博则睡得不省人事,一直睡到傍晚李晓蕾打来电话才走出实验室。
“明天走,王县长也去,好好好,我马上到家。”
“你几天没睡好,路上开慢点。”
“放心吧,又不远。”
跟今天不值班却坚守岗位的政委打了个招呼,开商务车匆匆赶回机关小区,王大姐正在做饭,李晓蕾和老卢正在收拾东西。
韩博指指打开着的行李箱,一脸不解地问:“说走就走,这么急?”
“不是我们急,是王县长急。”
李晓蕾带上卧室门,搂着丈夫脖子笑道:“越到年底越忙,他担心再拖抽不开身,所以让顾县长主持几天工作,让我们带他去招商引资。”
“老家那边有没有联系好?”
“联系过,洽谈会的会场我都安排好了。许市长他们去东广、去东海甚至国外招商引资,内部省份领导去我们那儿招商引资,这种事很正常,一年不知道有多少拨,王县长不去别人也会去,市领导没什么意见,反而很欢迎,毕竟是对口支援省份。”
几天没见真想!
韩博搂着妻子,手不由自主钻进毛衣里,嘴上说的居然还是工作:“去挖墙脚,他们还欢迎?”
李晓蕾享受着丈夫的爱抚,靠在他怀里轻笑道:“我们市领导精明着,怎可能不知道想大老板过来投资建厂的可能性有多小,欢迎一下,提供点帮助,顺水人情为什么不做?”
“明知道没什么希望他还要去?”
“老公,在搞经济件事方面,你真不如人家王县长。”
“什么意思?”
“当务之急是怎么才能让老百姓脱贫,王县长觉得像思岗一样推广蚕桑是一条出路,蚕茧不是其它农产品,这几年行情还不错,就算行情没以前那么好,老百姓种桑养蚕也比种玉米强。”
李晓蕾抬头笑了笑,接着道:“我跟罗书记打过电话,罗书记非常欢迎。你知道的,现在思岗蚕桑面积越来越少,包括丝绸集团在内的全县大小二十多家缫丝厂在本地收购不到那么多鲜茧,只能去外地收购高价茧。然后雨山能把蚕桑发展起来,思岗的缫丝厂就等于找到新的茧源。”
相比动员老百姓搞特种养殖,或种草药、果树之类的经济作物,推广蚕桑算是比较保险、比较靠谱的,毕竟不用担心蚕茧没销路。
韩博能够想象到一旦王县长取完经回来“大干快上”,县里绝对会跟思岗一样成立丝绸公司垄断全县蚕茧收购,一年增加几百万财政收入很轻松。
有茧的地方就有贩子,公安又有事干了!
李晓蕾可不知道丈夫在想什么,说道:“不光要考察蚕桑,还要拜访我们南港各大建筑公司,我们是建筑之乡,几乎每个乡镇都有建筑站,许多建筑站甚至成了拥有特级资质的建筑公司。雨山有那么多富余劳动力,王县长打算把没什么文化的青壮年送出去打工。”
这个思路也比较靠谱。
南港建筑业搞得红红火火,闯出“南港铁军”的名头,不光全国各大中城市都能看到“南港铁军”的身影,建筑工程甚至干到国外。
而南港的计划生育又是全国抓得最严的,一家只生一个孩子,个个想把自己家孩子培养成大学生,工程队已经很难招到年轻人了。比如非常熟悉的良庄建工集团,现在只有资质、设备和工程管理人员,工人全是外地的。
“再就是融资,这个工作主要我来做,为旅游公司融资,回去请大老板们一起坐坐,开个洽谈会。要是感兴趣,请他们过来考察考察。”
“日程安排得挺紧凑!”
“分工也明确,王县长主要去思岗考察蚕桑,卢书记带着县建设局、劳动局的人拜访建筑公司,我负责融资,回来前再开个招商引资洽谈会,也相当于答谢会。把提供帮着的南港领导,把对雨山感兴趣的企业老总全请一下。”
韩博突然想起一件事,抽出双手,转到妻子面前:“老婆,别光顾着帮王县长拉项目,我们公安局也要项目,不光我们县局,全地区公安局都要。”
“你们公安局要什么项目?”李晓蕾忍不住笑了。
“全地区公安系统的看守所、戒毒所、收容所里关了好多人,大鱼大肉不可能,至少要让他们吃饱,不能把他们饿死吧。地方财政紧张,这方面经费有很大缺口,只能自己想办法。”
劳教,顾名思义,就劳动教养。
在监狱服刑的罪犯同样要干活,有些监狱不仅有农场甚至有工厂。看守所跟监狱没太大区别,有些刑期短的罪犯根本不投送监狱,直接在看守所服刑。
李晓蕾反应过来,噗嗤一笑:“给你抓的那些人找点手工活儿,让他们在看守所、戒毒所和劳教所里自己养活自己?”
“差不多,知我者老婆也!”
“运输成本高,劳动力成本就不能高,不然没竞争力。”
“我们的劳动力不需要成本,又不给他们发工资。”
“知道了,这事好办,找外贸公司,许多外贸公司从年头到年尾都有手工活,来料加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