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地点在郊外的一个机关干部培训中心二号楼,西边是院墙,南边是花园,东边和北边拉起一道警戒线。
楼里没服务员,生活日用品全准备好了。每到饭点,餐厅把饭做好送到警戒线外,由穿防护服的同志送到警戒线内。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也不能进去。
改革开放以来,个个忙着工作,忙于赚钱,锻炼几乎成了退休人员的专利。
突如其来的非-典疫情改变了这一切,过去几天走过的几个城市,广场、公园人满为患,有的打羽毛球,有的踢毽子,人们采用各种方式进行锻炼,似乎可以通过锻炼能够抗击非-典。
这里同样如此,一个心态比较好的旅客在花园里打太极拳,一对小情侣根本没把非-典当回事,觉得被隔离是一种非常刺激的事,在楼前打羽毛球,一边打一边说笑。
韩博接完领导的电话,看完传真机刚收到的隔离人员名单,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回到房间拨通妻子手机。
“怎么才打电话,我快急死了!说老实话,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有没有发烧?”
“没有,我好着呢。”
遇到这种事谁不担心,韩博不光理解妻子的心情,而且很歉疚,苦笑道:“刚接到一个新任务,我是同机旅客中唯一的公职人员,上级希望我协助卫生部门做旅客工作,安抚旅客情绪。”
没事就好,听到丈夫声音,李晓蕾终于松下口气:“难道没航空公司的人,机组人员不需要隔离?”
“为我们提供服务的机组人员,早飞其它地方去了,就近隔离,跟我们不在一起。”
前天时间天天坐飞机,今天飞这儿,明天飞那儿,就是不往南港飞,就是不回家,放下心的李晓蕾越想越郁闷,嘀咕道:“太可惜了,要是机组人员在,一起隔离,朝夕相处,说不定能跟漂亮空姐交交朋友。”
“空姐哪有你漂亮,有你这么漂亮的妻子,我需要再交异性朋友?”
“真的?”
“指着电灯发誓。”
韩博笑了笑,看着隔离人员名单解释道:“不光做同胞工作,安抚同胞情绪,还要当翻译,安抚外国朋友的情绪。两个英国人,一个德国人,三个加拿大人,八个美国人,美国人是一大家子,来我们中国旅游的。”
“要你当翻译,导游呢?”
“人家是自由行,没参团,没翻译。”
韩博放下名单,接着道:“其中一个英国人和一个德国人是世界银行的雇员,他们是来实地了解扶贫贷款项目落实情况的,国-务-院扶贫办和南云省扶贫办很重视,刚才国扶办外资中心国际合作处一位处长和南云省扶贫办主任亲自给我打过电话,估计接下来一个星期有得忙。”
“他们没到?”
“正在路上,现在没几个人。”
他是公务员,是警察,遇到这种事上级会自然而然会想到他,李晓蕾没再说什么,考虑到他要做一些准备,约定好晚上视频看看小絮絮便挂断电话。
与此同时,荣正丰、郭青山正在为晚上的交易做最后准备。
姓李的混蛋太狂妄,手下那么多小混混儿,鬼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黑吃黑。
不交易可以,关键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给货他不仅没那么容易栽公安手里,达不到“借刀杀人”的最终目的,而且南港的生意也会受影响。
“这个路口没交警,公安很少去,过路车不多,人更少,不会引人注意,撤离起来也比较方便。现在就怕他又带一大帮人。这是卖海白菜(白-粉),不是卖大白菜,姓李的混蛋只要老老实实交易,我敢打赌他活不过两年,最多三五个月就会被姓钱的盯上。”
既要他的钱,也要他的命。
计划没问题,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他会不会老老实实交易上。
荣正丰沉思了片刻,猛然抬起头:“老四,再让人给他打个电话,只许带一个人,只许去一辆车。看见第三个人,看见第二辆车,我们掉头就走。跟他说清楚,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同意交易是想以和为贵,要是敢再耍花样,我让他有命抢我们的货没命赚这个钱!”
“是该警告警告他。”
郭青山点点头,掏出手机给送货人打起电话。
过了大约四分钟,同样在做最后准备的李固接到送货人电话,他坐在一个小宾馆房间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叼着烟,没好气地说:“威胁我,老子是吓大的?几十万的大生意,老子还怕你们黑吃黑呢。”
“李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送货人按照郭青山的指示,毫不犹豫挂断手机。
“小王八蛋,敢挂我电话!”李固气得咬牙切齿,看看对面的“任大傻”,立即回拨过去。
“李总,你想好了?”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何况他们最多只能蹦跶到今夜12点,李固不想节外生枝,用一口很不情愿的语气说:“行,按你们老大说得办,其实我一样想以和为贵。我也把话跟你们说清楚,要是看见你们超过两个人,去两辆车,我一样掉头就走。”
“就这么说定了,你准备钱吧。”
“等等。”
“怎么了,又有什么事?”
李固拍拍大腿,不无尴尬说:“帮我跟豪叔打个招呼,我这边出了点小问题,一个王八蛋答应今天还钱的,结果要现金,他给了我一张什么承兑支票。我正在找人帮忙,把那个什么支票变成钱。”
“什么意思?”送货人下意识问。
拖延时间,拖死你们这帮王八蛋,李固狡黠地笑了笑,煞有介事说:“银行马上下班,就算找到人今天也来不及。改明天吧,时间地点由你们定,只要不出南港。”
就知道他会耍花样,没想到冒出个什么支票,贩毒的用支票么。
送货人没什么文化,不懂这些。他只是一个马仔,一个传声筒,就算懂也做不了主,再次挂断向上家请示。
荣正丰果然没起疑心,他见过大世面,知道什么是承兑支票,更清楚李固是干什么的,不禁笑道:“老二,我估计这混蛋是挪用公款,拿帮人家追回来的债、要回来的钱做海白菜生意。”
“我们只要现金,只认钱,才不管来路正不正。”
“那是,答应他,明天就明天。”
……
缓兵之计没引起嫌犯疑心,专案指挥部里,钱晋龙和程文明终于松下口气。
“老刘,一定要稳住,认识我太多,我不能露面,那边全靠你了。”
“钱支队,尽管放心,周围全是我们的人,他们跑不掉的。”
副政委刘亚轩负责抓捕行动,荣正丰、郭青山所住的酒店内外埋伏了十几名干警,考虑到他们等会儿可能会出去吃饭、唱歌、洗澡甚至找小姐,酒店附近还有六个人、三辆车。
一大队长负责抓捕“李固团伙”。
李固手下那帮人没从事什么上纲上线的违法犯罪活动,可以抓但不能超期羁押。抓完要放,放出来之后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乱说,他正在执行两个贴靠任务,既不能让毒贩起疑心,一样不能让他们公司老板起疑心。
程文明不断权衡利弊,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晚饭都没顾上吃。
他们在焦急等待,东海市局禁毒总队的一组民警也在机场等待,时间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不知不觉已是深夜零点。
广播通知因为流量管制,从泰国飞东海的航班延误,一直等到零点二十四分飞机才降落。
谢留柱跟往常来东海一样跟着前面的旅客走出廊桥,打开手机拨通张伟新电话:“大哥,我到了,航班延误,刚下飞机。”
失去联系是一件很令人担心的事,每次有兄弟坐飞机,张伟新都会不由自主地紧张,直到确认安全才能松下口气。
他抬起胳膊看看手表,笑道:“阿军去机场了,应该在出口,你先去拿行李,拿到行李一起过来吃夜宵。”
“好的,等会儿见。”
春节跟团去泰国玩了一圈,给大哥和几位兄弟买一大堆泰国特产,三个行李箱装满满的,谢留柱心情非常愉快,挂断电话,刚把手机揣进口袋,两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迎面而来,且紧盯着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正准备转身避开,双臂突然被攥住了。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谢留柱,我们是东海市公安局禁毒总队民警,我们等你很久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与此同时,守在机场出口的老六阿军已被三个民警反拷着塞进警车。
张伟新刚挂断电话,正准备换衣服等会儿陪出国玩了一趟的兄弟出去吃夜宵,门“轰隆”一声被撞开了,挂链在如此强劲的冲击下根本不管用,只见几个陌生人破门而入,冲进来把他摁倒在地。
等的就是谢留柱,东海收网,南港同样要收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