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忍受久了也会觉得累
程言漠看着她倔强的脸,从门框上直起身子,走到她面前,嘴角又露出他一贯的嘲笑:“你认为我会在乎你那么点微不足道的钱吗?小市民就是小市民,所以熏陶了六年,还是染不上一点上流社会的气息。”
钱朵莱早已经习惯他的冷嘲热讽,但是心里却还是像是被鞭打过后的抽痛。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握紧,透明的指甲陷进手心,一阵阵的刺痛。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她鼓足勇气地问他:“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程言漠毫不犹豫地答道:“不是。”
钱朵莱又问:“你是不是很厌恶我?”
“不是。”
“那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是。”
“我是不是跟你们家有仇?”
“不是。”
“那你还爱我吗?”
“不爱。”
其实钱朵莱问了那么多,最在意的答案也只有最后一句。当她听见他毫不犹豫说“不爱”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胸膛里就像是被泼了硫酸一般,有着腐蚀般的灼痛,还有强烈的酸涩。
她强逼着眼泪倒流回去,一步上前,揪住程言漠的领带,像是一头暴怒的母狮子,张开她的大嘴,冲程言漠吼道:“既然对我比陌生人还要无情,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是不是犯贱!”
程言漠嘴角轻扯了一下,缓缓地从西装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块黑白格子手帕,擦着脸上的唾沫,然后将手帕嫌恶地丢到一旁,他的眼里是对钱朵莱深深的不屑:“跟我生活了快六年,居然还这么不讲卫生。你很脏,知道吗?”
语毕,他伸手狠狠地从钱朵莱的手中拽回自己的领带,然后一扯,领带瞬间就从衬衣上滑了下来,他一扬手,领带又准确无误地落进了沙发旁边的垃圾篓里。
钱朵莱看了看丢在垃圾篓里的领带,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受伤。她回头冲着程言漠笑道:“是啊,你现在才发现我很脏啊。难为你跟着我委屈了七年才发现呐。”
程言漠转了下身子,侧身对着她,视线落在窗外的万家灯火中,一个个窗户里投射出来的黄色灯光,看起来好温暖。与这间白光照射下的公寓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他的声音比这间公寓更加冰冷,毫无半点人情味,他说:“你要搞清楚,不是我出现在你面前,而是你出现在我面前。”
程言漠又转回身子,望着钱朵莱,黑色的眸子微眯了一下,扬起嘴角问道:“到底是谁在犯贱?恩哼?”
钱朵莱的身子僵在原地,头微微下垂,一股难堪让她的心被狠狠剜了一刀,眸子里就如同窗外的黑夜一般暗沉无光。程言漠离开前又看了她一眼,“若是讨厌我,大可以搬走,没人留着你。”
说完,一声关门声响彻在整间公寓里。钱朵莱的身子随着那声沉重的关门声慢慢瘫软在地上。是啊,程言漠没有说错,她有什么资格说他,犯贱的明明就是她自己!她明明讨厌这个男子深入到骨髓,可是却还是恬不知耻地出现在他面前!
一想到这儿,她就后悔,悔得肠子发青,嗓子发炎!
半年前,程言漠拿着一张离婚协议书出现在她面前,宣告结束他们长达六年貌合神离的婚姻。离婚的时候,她这个程太太理所应当地搬离程家大宅,不过程言漠也算是懂得“一日夫妻百日恩”,给了她一笔费用。
可是她被程言漠的背叛给气糊涂了,她当时就将那一张支票甩到程言漠的脸上,说道:“我钱朵莱他妈再爱钱,也不要你姓程的钱!你以为你算个什么毛球!劳资没你一样能活得很好!”
她离开程家大宅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因为当初大学还没毕业,父亲就死了。父亲葬礼的所有开销都是程言漠承担的。后来毕业了,她这个程太太就理所应当地住进了程家大宅,过上了贵妇人的生活。所以离婚后的她相当于是净身出户。
她打开自己的钱包夹,里面就只剩下几千块钱。她只得拿着这些钱忙着找房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间离市中心比较近而且比其他地方的房租都要便宜的房子,可是房东要求付上一年的房租费。能在市中心附近找到房租这么便宜的房子实在是很难得,所以当天她就跟房东签了合同,付了全年房租。
钱朵莱要是知道后来的事,她宁愿去住桥洞,住地下室,也不会傻不拉几地签那份合同。她签了合同第二天,以前的那个房东竟然告诉她公寓转让给另一个人了,而让钱朵莱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新房东就是自己的前夫程言漠,光是想想都会让钱朵莱觉得滑稽。
钱朵莱看见程言漠的身影从前房东的身后走出来的时候,钱朵莱就有一个冲动,恨不得抢回付给前房东的房租,然后跑到街上去买彩票!她宁愿把自己所剩无几的钱浪费在彩票里,也不愿给程言漠。因为彩票至少会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中百万大奖的希望,而程言漠给自己的却只有冷嘲热讽和玩弄。
可是在程言漠嘴角上扬,晃动着手中合同的时候,说道:“若是后悔,你要走,我绝不拦你。”
她看见程言漠阴险狡诈的脸,她就火大,一火大,她就跟个孙子似的站在那里,甘愿做了程言漠的房客。
现在程言漠说她犯贱真是一点都没有错,其实这半年来,程言漠丝毫没有像小说里写的,对她这个前妻还有一丝情谊,反而程言漠不只一次说她可以离开,他不会挽留。
可是怎么办,她就是贱啊!她舍不得自己一年的房租费打了水漂,她不肯让讨厌的程言漠占了便宜啊,所以她死皮白赖地要住在这间公寓里,直到一年满为止。为了钱,她忍气吞声,忍受着前夫加现任房东的冷嘲热讽,忍受着前夫和他们婚姻的小三成天出双入对。到头来她才发现忍受了半年,终于坚持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