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初从韩希夷处离开后,一面吩咐黑风将所有后园外值守的护卫叫来等?34??问话,一面命人叫细妹过来。
方初自己去了梅心小筑,先在后园四处查看。
雪夜下,园内远近景观一览无余,就有人也难得藏身,梅枝头的花儿在雪色和夜色混合作用下,殷红泛黑,香气清寒。
方初默默站在梅树下沉思。
昨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你将韩大爷送出来的?”
细妹来后,方初劈头就问。
细妹心中“咯噔”一下――大爷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努力维持镇定,道:“大爷说什么?是咱家的护卫发现韩大爷的,当时我正和大奶奶在屋里……”
方初打断她,沉喝道:“说,是不是你?”
细妹咬牙道:“不是我。”
方初冷笑道:“你以为自己做得密没人知道?”
细妹心一跳,不自觉扫视周围,似乎在判定自己昨晚扛韩希夷出来时,若被人发现,那人会藏在哪儿,一扫之下,觉得都不可能。
她也不是傻的,就算疑惑自己昨晚行迹暴露,也不会就将清哑和盼弟扯进来,关键是她们和韩希夷在一个屋下待了那么长时候,这事说不清,也无法摆在台面上来掰扯,越描越黑。
因此,她坚持道:“不懂大爷说什么。”
方初原是诈她的,见她这样,哪还不明白。
他轻声道:“大夫说他……曾和人行房过。”
说出这话,他心痛如绞。
细妹则如被雷击,心沉入谷底。
这样一来,她更不会说实话了。
她呆了一会,才涩声道:“这……怎么可能!我承认,是我把他弄出来的。我将大奶奶和姨奶奶送来梅心小筑,让青竹她们在前守着,我去后面探查,发现值夜的婆子死了,韩大爷在里面……”
她将发现韩希夷的地点挪到值夜下人屋内,发现韩希夷的人也只有她自己,因为韩希夷中了毒,衣衫凌乱,她顾忌他是大爷的好友,不愿他名声受损,也不愿带累自己名节,所以将他衣裳收拾整齐后,送去外面墙根下,再喊人来救他,并追查前事。
她说的都是实话,只隐瞒了发现韩希夷的地点和人数这两点。
在她看来,这两点无关紧要。
至于她自己,她已经顾不得了。
细妹心里十分恼火,道:“大夫是不是弄错了?我去的时候,那里都没有别人,那死去的婆子衣裳也是好好的……”
韩希夷跟谁行的房事?
至此,方初不用再问了。
他不想指出细妹破绽百出的编造之词。
再追下去,难堪的是他自己。
除了清哑,细妹不会为任何人掩盖真相。她这样做甚至可能让她自己被冤枉,但方初不会冤枉她,因为她会武功,绝不至于让神智错乱的韩希夷给占了便宜去。她这样做是为了清哑。
他设想了好几种情形。
一种就是细妹和清哑盼弟进入梅心小筑后,被人下药暗算,清哑昏迷之下被韩希夷玷辱……细妹脱困,救下清哑,杀了那人,再转移韩希夷。可是,这样便有个疑问:为何那人要陷害清哑和韩希夷?若是一般歹徒,会直接坏了清哑清白,不会假韩希夷之手。
思来想去,方初觉得这不是歹徒做的,而是有人预谋的,要一箭双雕。这人会是谁呢?总不会是谢吟月吧!
他愤怒地看着细妹,心中涌出杀机,想要杀了她,因为她没有保护好清哑,让清哑被人暗算。这是一。还有一点:事情既然发生了,细妹为什么不彻底绝了后患,不杀了韩希夷?
若当时杀了他,一了百了。
可是她杀了所有人,独留下韩希夷。
是清哑不让她杀吗?
这个念头搅得方初五内俱焚。
细妹被方初的目光看得心头毛毛的。
她跟了清哑这些年,对于方初这个姑爷有时候还是看不透,有些憷他。方初的气势,表现的能力、心机和手段,令细妹不敢在他面前随意,哪怕细妹是清哑的心腹也不行。
方初问:“前院那两个婆子呢?”
细妹道:“关在柴房。已经严加审问了,没问出什么。”
方初才不信,命细妹把人交给他。
不管如何,这两个人是不能留了。
接下来,方初去找黑风。
黑风已经将当时在后园外值守的护卫都叫来了,方初审问后发现:当时四下混乱,他们一心防备歹徒,也和人冲突交手过,死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中有三个是在众人面前被杀的,还有一个却不知怎么死的,尸体过后才被发现,就在韩希夷出事那一片。
方初心一沉:这是被灭口了!
他低声吩咐黑风一番,黑风连夜带两个好手出去了。
方初回房前,又去看望沈寒冰和盼弟。
他装作不经意地询问盼弟晚上的事情,盼弟比细妹更不如,说起话来言辞闪烁,坚不承认见过韩希夷,夸张地向方初询问韩的伤势,会不会死等等。
方初觉得,自己不是在追查,而是在受刑罚。
每询问一个人,证实一些事,他的心便被磋磨滴血。
他转而和沈寒冰商议对策,密谋了半个时辰。
商议定,站起来对沈寒冰道:“三哥先歇着吧,明日再说。”
※
清哑卧室,珠帘外的桌上亮着一盏小小的绣球灯,光影淡淡。
清哑躺在珠帘内的绣床上,睡得极不安稳,耳边总有喊杀声,仿佛看见那个抢馒头的汉子被踩踏至死,方威阻止匪徒冲上台阶,然后被人杀死,院中混乱一片……
她猛然一激灵,从噩梦中醒转来,长出了一口气。
一睁眼,便看见伏在床边的男人,正炯炯地看着她。
她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方初,才放松下来。
她轻声道:“你回来了?”
声音带着疲惫和刚醒的慵懒。
方初很痛心,以往他从不会吓着她,因为她很熟悉他的味道,哪怕没有灯,只凭触摸和气息也能辨认出是他还是外人,今天却……
他一言不发地凑过去,吻住她樱唇。
这时候总是很温馨的,她任凭他亲吻。
然当他动作变激烈,手也探进被中,抚上她胸前,更有上床来的趋势,她便有些不适了,制止并推开他。
方初停住动作,抱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眼底。
他们都背着光,眼神格外幽暗幽深。
他问:“做噩梦了?”
清哑点点头。
他再道:“害怕,就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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