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刘小姐愿意留在京师,那就留下吧,但要先给你爹报个讯息,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后,必须离开京师。? ?”
“嗯。”刘芫芷小声答应着,根本没有成功后的巨大喜悦。
“刘小姐,又什么心思吗?”朱由检觉得有些怪了,以刘小姐对珍妮纺纱机的巨大热情,应该跳起来才对呀,“既然成功了,就给这台纺纱机取个名字吧!”
“娶……取名字?”刘芫芷没来由的红了脸蛋,粉白里透着淡红,倒是有些像早熟的秧桃,“它的名字不是叫珍妮纺纱机吗?”
“奥,”朱由检哪敢说出珍妮纺纱机现在还未问世的事,“珍妮纺纱机诞生在遥远的西洋,还不知道啥时才会让大明的人见到,而且,虽然原理相同,但构造、大小也不会完全一样,这台纺纱机,也算不上珍妮纺纱机。”
“那……还是陛下陛下赐名吧,其实,这台纺纱机,主要还是陛下在指引,如果离开陛下,民女是万万不能制造出如此快速纺纱机的――陛下真的是无所不能吗?”
“无所不能?”朱由检摇头,目光内敛,开设想着自己的心思,“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
“陛下,”刘芫芷火辣辣的目光抛向朱由检,旋即发现左右的太监宫女,小脸又是一红,螓首低得快要抵上胸口了,“上次民女说到海外,陛下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对海外却一点也不陌生,还有这纺纱车,还有水泥、香水等……”
“哈哈……”朱由检只得大着哈哈,指望刘小姐的好奇心不要那么强。
“陛下,”刘芫芷估计脸上的微红已经褪去,她勇敢地抬起头,“陛下,如果是宫中的典籍所载,因何其他人没有发现?如果是来自西洋,但民女的爹和李伯伯去过很远的地方,又因何没有听说?”
“刘小姐,”朱由检彻底崩溃,你别那么好奇好不好?“宫中虽然有典籍,但大明的读书人,常常以圣人之言为主,四书五经乃是科考必备,又有谁人能静下心来阅读这些奇门遁甲之书?刘小姐可曾见过《新制诸器图说》与《远西奇器图说》一书?这些倒是公开发行的。? ?????”
刘芫芷摇头,“民女虽然读过两年书,但这些书籍,从未听闻,难道陛下的知识,都是来自这些书里吗?”
“也不全是,朕自幼博览全书,因为不是太子,不用学那治国之道,又不用参加科举,所以读什么书,完全凭着自己的兴趣,宫里、市场的这些书籍,朕几乎读遍,知识自然广博,”朱由检忽然想到朱由校的事,“也许刘小姐听说过,先帝虽为太子,也是喜欢这类书籍,所以……所以朕可能是受了先帝的影响。”
朱由校被成为“木匠皇帝”,不仅朝中大臣们之道,就是民间亦是有所耳闻,朱由检的话,可谓合情合理。
但刘芫芷还是不信,她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要将朱由检看透,“陛下……”
“嗯哼!”张彝宪依然一副慈眉顺目的样子,依然微低着脑袋,但不失时机咳嗽一声,身子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刘芫芷见张彝宪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顿时明白了,这样直视着朱由检,是触犯皇家忌讳,就是掉了脑袋,也有可能,她一缩脖子,乖乖女似的站在朱由检的身侧。
“刘小姐,朕还等着你给纺纱车命名呢!”朱由检趁机岔开话题,免得她又要追问。
哼,刘芫芷心里十分不痛快,她暗骂朱由检:真是一头笨牛,“嗯,就叫……竹本纺织机吧!”
“竹本?什么意思?”朱由检从来只听说用人名命名的,就是用发明者的家乡也可以,不知道刘芫芷为何用这两个没有意义汉字?
“没什么意思,为了节约成本,民女打算将来用竹子制造纺纱车。? ?”
“奥。”朱由检随口应了句,也没心思深究,在回去的路上,还未到达寝宫,就有太监汇报:“陛下,科学院的徐光启死了。”
“徐光启?”朱由检皱了皱眉头,那天在科学院见到徐光启的时候,他的境况的确不好,可没想到这才几天,就离开人世了,“哎,也许不该让他研究自鸣钟,如果不出这一档子事,也许他和可以多活几个月也说不定。”
“陛下……”
“彝宪,你去准备一些物事和银两,朕将亲自去吊唁他。”
徐光启是大明最伟大的数学家、科学家,一生致力于科学研究,为了从西洋传教士手中学到最先进的科学,不惜皈依了天主教。
当朱由检第一次在大明听到徐光启这个名字时,为了发挥徐光启的渊博学识,不惜组建了大明科学院,可以说,大明科学院是为徐光启而组建的,如果没有徐光启,大明科学院不会出现得这么早。
现在徐光启死了,朱由检觉得一定要做点什么。
但在吊唁徐光启之前,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那就是科学院新的院长人选。
朱由检首先考虑的是王徵,王徵在应用科学上成就,甚至还超过徐光启,大明现在生产的自行车,就是由王徵设计的,按照他在科学院的名声,是新的院长不二人选。
但朱由检随后想到,既然王徵是一位研究性人才,还是让他安心从事研究工作吧,不要让繁重的管理工作占据他大量的时间。
最后朱由检决定,让宋应星担任大明科学院新的院长。
隔天下午,朱由检带着张彝宪,在付小剑等十名侍卫的保护下,来到徐光启的家中。
灵堂设立在正堂,前来拜祭徐光启的客人很多,但朱由检从他们的衣着看出,主要是科学院的学员,富商大户和朝中的官员并不多。
在后世的历史上,徐光启曾经担任过礼部尚书、太子太保、文渊阁大学士,因为“朱由检”来到大明,徐光启的最高官职,只是天启年间担任过礼部右侍郎,组建了大明科学院后,徐光启担任了院长,长期离开朝廷,逐渐淡出了高官们的视线,三院十部大都是派个低级官员吊唁一番。
徐光启的独子徐骥跪在灵柩右侧,向祭拜父亲的客人一一还礼。
“陛下到……”张彝宪的高亢而绵长的喝声,将徐骥吓了一跳,但他要给客人还礼,又不敢起身,只得望着身着微服的朱由检发呆。
还是灵堂的管事最先醒悟过来,“快跪下,恭迎陛下。”
“哗啦”一声,灵堂里跪下一大片,不管是亲属,还是来祭拜徐光启的客人,都在灵堂这狭小的空间里跪下了,显得乱糟糟的,那些与朱由检迎面而过的人,也在灵堂外叩拜起朱由检。
“都免礼平身吧!今天是祭拜徐院长的日子,大家不用对朕多礼。”朱由检不想抢了徐光启的风头。
管事对众人拱拱手,“陛下在此,大家先外出回避一下吧,徐家感谢大家的盛情。”
“管事不用如此,徐院长是大明的科学泰斗,今日一去,乃是大明无法估量的损失,大家前来祭拜一番,也是应该的。”朱由检脸色肃穆,在付小剑等一众侍卫的保护下,进入了灵堂。
人群自动出了灵堂,给朱由检让位。
管事点燃三只檀香,张彝宪接过来,双手捧给朱由检。
朱由检接过檀香,先是对着徐光启的灵位拜了三拜,张彝宪接过檀香,插进香炉,付小剑正要簇拥着朱由检离开灵堂,朱由检却是一撩长袍,突然下跪,恭恭敬敬地在徐光启的灵位前叩了三叩。
“陛下……”付小剑惊呆了,愣在当场,手脚似乎石化,如果这时候有歹人行刺朱由检,他都不会有反应。
“陛下……”张彝宪扶起朱由检,又从怀中掏出汗巾,轻轻擦拭着朱由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陛下……”徐骥大哭,但他又不能起身,只得拼命将脑袋叩在地上,向朱由检还礼,他自知身份地下,唯有不断叩首……
“徐院长为大明科学的发展,呕心劣血,连最后一份光和热,都献给了大明科学院,朕祭拜一番,也不为过,徐公子毋须如此。”朱由检的话,铿锵有力,然后向徐骥拱手一礼,出了灵堂。
王徵、宋应星等人正在灵堂外侧,他们都是浑身一颤,霎时间热血沸腾起来……
“陛下……”刚才来到灵堂外的家人宾客,再次拜倒在朱由检脚下。
“免礼,快快起身。”
朱由检跪拜徐光启灵位的事,立即在京师传播开来,无论是高官商贾,还是缙绅百姓,无不议论轮纷纷,一时之间,赞同者有之,但更多的是反对的声音:一个科学院院长,值得皇帝一跪吗?
见仁见智,但百姓在茶余饭后,多了一份讨论的话题。
在这当口,《明报》更是推波助澜,率先将这份讯息传到京师之外,为了增加报纸到销售量,第四版的《杂谈》还就这件事情广泛调研,看看“跪拜已故科学家”一事的支持率。
从《明报》前几期的反馈来看,支持朱由检的不足三成,大部分读者持反对意见,反对的理由主要又两条:大明有许多比徐光启重要得多的重臣;自有历史记事以来,从未有皇帝给大臣下跪一说。
当婉儿将这样的结果送过来的时候,朱由检微微一笑,他不是作秀,他是要让全天下的人明白:从皇上开始,大明要重视科学了。
随后,《明报》发表了一篇署名“玉婉心”的文章《大明与科学》,文章列举了近年来科学给大明积极变化:大明军队北伐南征养胃南洋,都是在燧发枪与开花弹研制成功之后才实现的;水泥大道让百姓的出行和物资的调配更加方便;自行车的发明,让百姓出行更加快捷;玻璃的发明,既能让房子更加明亮,又能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