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一身干净衣服的男孩正蜷缩在马厉勤的婆娘怀里,面色苍白,怯生生地看着叶一诺几人,时不时好奇的抬起眼眸,往那一头红发,身姿苗条的叶凌身上望去。
“这么喜欢盯着姐姐看,想姐姐抱抱你吗?”
叶凌妩媚一笑,引起男孩面颊一阵绯红,他转过头去,鼓起勇气道,“不……不是我自己下水的……是……是奶奶推我下去的。”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就沉寂了下来。
马厉勤出人意料的没有发怒叫喊,只是不再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妻子,而是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其带着孩子先上二楼。
待二人入房后,他才在叶一诺几人惊讶的目光下说道:“孩子,是领养的,上回动了手术,保大了,就没生育能力了,我虽然喜欢吼这婆娘,但是心里头还是怕她死的,索性领养了一个,也没告诉我妈,她就老在面前叫唤着,说娃娃不是她的孙子,她不认。没想到这回真做出这么绝的事情来了,真是……”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叶一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些事情我就不多追问了,免得惹得马村长你不高兴。我还有两件事,做完了我就走,第一个,麻烦马村长帮我查到这张地契上写的田地在哪。第二,马村长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那块埋着瓮棺的土地,应该有定夺权吧?我想让我的人在那里开挖,把底下的瓮棺都挖出来,作为回礼和感谢,我会出钱重新翻植土壤,把那块废田物尽其用,用,这么做,没问题吧?”
马厉勤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没问题,其实不用你提出这个事,再过不久,我就打算让农业部的同志们把那块地方给翻新了,毕竟这么大块地空在那里,对咱们南明镇的镇貌来说,也不好。”他停顿了一下,好奇问,“不过,我能问一下,你们在调查什么吗?”
“没什么,一宗杀人案。”
叶一诺平静道。
马厉勤神色微微一变,咽下了口中的话。
这时,赵明昊提着名为瘤子的侏儒男走了进来,两人身上湿漉漉一片,还有着不同的淤青,显然在水下经过了一些剧烈的打斗。
瘤子倒也没有多么害怕,就是一进门就缩进了角落里,满脸防备地盯着叶一诺,像是早就认识他一样,这是一种带有强烈目的性的眼神。
马厉勤见赵明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心里头对这位救了自己孩子的恩人感谢得紧,忙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还算作合身的工装服让他换了上去。
这么一看去,昊子要是再老个几岁,估摸着能到流水线上当组长了,实在是他的身高不低,再加上常年跟人打架的缘故,脊背也有些弯曲。
“瘤子,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跑到潭子底下?”
马厉勤收拾完,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瘤子斗鸡眼转了转,没有回答。
“你那几窝鸡鸭不想要了?”
“每个月八百块的低保不想要了?”
“还有你那间破茅屋,也是赊我的。”
“我帮了你这么多,你当着我的面害人,我不把你送去警察局,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问你几句话你都不肯说,你对得起我吗?”
农村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大多都逃脱不掉道德绑架这个道理,哪怕瘤子再没心没肺,这一身衣服和饱饭的日子,也都是靠着这位村长才得到的,面对这样的质疑,他才张开了嘶哑的喉咙,用一种像极了山中野飞鸡的尖锐语气道:“有人给了我照片,让我弄死他。”
客厅里又寂静了几秒。
“谁?”
叶一诺急声追问。
“不记得了。”
瘤子摇头,见马厉勤作势就要抬手抽他,他才道,“棺材里的那几十条毒蛇,也是他叫我放进去的,给了我几万块钱。”
“你小子……”马厉勤捂住自己胸口,愤愤道,“居然还真敢养毒蛇?你老实说,前几天黄子和刘窝子被咬烂腿的事,是不是也是你的蛇干的!?”
“我养的蛇,没毒,那些蛇,是那个人给我的。”瘤子被训斥冤枉,显然有些不甘,挺起脑袋反驳道,“我养的蛇,是单花蛇,只有一种青色,那个人给我的蛇,有三种颜色!我从来都没见过!”
“那个人是不是左脸上长了一颗黑痣?”
叶一诺突然打断了他,心中猜想这可能是丁金鹏做出的防备手段。
但很遗憾,瘤子摇了摇头,眼神有些怪异,说道:“不是,是一个年轻人。”
“能不能给我描述一下他的长相?”
叶一诺不解追问道。
“我都说不记得了!你一直问,很烦!”
瘤子脸上露出一抹厌恶,莫名其妙对叶一诺多了几分敌意。
“你知不知道瓮棺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把蛇放进瓮棺的?”
“当然是挖出来的啊!”
“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叶一诺把手中的保险盒子举起。
“没有。”
“你放蛇进去,但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这种道理,站不住脚。”
“当时光线太暗,我看不清,我是晚上放的,谁白天去挖坟?你挖?”
“其他的翁棺里,还有这种蛇吗?”
“就放了一个。”
“好了,我没什么问题要问的了。”叶一诺转过头,对马厉勤说道,“马村长,放了他吧,这件事跟他没关系。”
瘤子还以为自己要出事了,最不济都要丢掉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几十只鸡鸭,但听到叶一诺这么说,他蓦地愣了一下。
“好。”马厉勤给前者打了个颜色,“还不快滚回去瞧瞧你的鸡鸭有没有被蛇咬死?知道这几个同志是什么人吗?都是市公安局的朋友!知道你放蛇咬人叫什么吗?叫故意伤害罪,是要抓进去坐牢的!”
瘤子斗鸡眼轻缩了几下,默默理了理不断滴着水渍的头发,仓惶离开了村长的家。
“我现在就去村委那边一趟,几位不嫌累的话,也跟我一起去吧?正好那里有电脑可以用。”
叶一诺等人点头,没有推脱。
村委和村长的住处自然是不能靠太近的,具体原因不便多说,南明镇外围基本上都是农田,真正能看到和青榆市里出租屋般的群居房屋,还得往里走个五六公里。村委就设立在人员最密集的地方,一是方便人们办事,二就是好歹能让上头看在眼里,要是藏在什么兜兜转转半天都找不到的地方,那就不应该叫村委,应该叫茅房了。
马厉勤带着几人找到了一台约莫是六七年前的旧电脑,用的还是XP系统,虽说卡的不成样子,但好歹能插U盘,能读取数据,否则叶一诺只好再开上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市里查看U盘里面的内容了。
叮咚。
U盘成功读取。
叶一诺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唯一的文件夹点开。
里头只有两个文件,一个格式为doc,一个格式为m!p4。
颜刚曾对叶一诺说过,U盘里面是能让丁金鹏保命的东西,叶一诺便首先将文档点开,缓慢浏览了一遍。
里头按照严格的工序写明了整个假@钞的制作流程,跟颜刚提起的无异。
如果这东西流传出去的话,恐怕其本身价值远远无法估量了。
叶一诺右键点开,没有迟疑地选择了永久删除。
既然是丁金鹏保命的东西,随着他身死,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接着,他双击了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