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刚提供的信息是让叶一诺庆幸的一大关口,如果没有这个环节,任由他费力去调查的话,怎么也不可能猜到丁金鹏会采用这种极为隐蔽的手法藏匿所谓的U盘。
如果你想藏着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忘掉这个秘密。
这个道理,在心理学上是一种非常无赖的逻辑,因为它能让一切通过大脑做出的猜测结果变成一文不值的废品。
将几乎沾满了整个手机屏幕的经纬度转换成精确坐标后,叶一诺得到了四个地址。
这四个地址分布在青榆市乡下的一些农田区域,大都相隔甚远,他无法分身查看,便委托了一直在青榆市里接管蛇吻尸倒台后大大小小地下生意的叶武叶凌,让他们派出鹫爷的手下前往查看。
自从颜刚一案结束之后,叶一诺就没有再去让叶凌和她哥哥为自己做些什么事情,他在大众面前的身份敏感,很多事情是摆不上台面的,就任由叶武这个有野心也聪明的家伙自由发挥去了,毕竟盘踞在青榆市的蛇吻尸组织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剔除干净的。
“别的不说,这几幅画的品质还真是上乘。”
张子伦将叶一诺扔在边上的话拿了起来,眯着眼打量道,“要真说是个流水线线长画出来的,打死我都不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人从出生就具备了某些天赋,但由于他们的环境或者家庭的不同,这些天赋可能一辈子直到死都无法被挖掘出来。”叶一诺望着车窗外的昏暗天空,说道,“悲天怜人,不好。”
“就好比老道我一出生就注定了要当一个合格道士,庇佑一方平安,真是无量天尊。”张子伦砸了咂嘴,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休闲服,感叹道,“徒弟啊,我那无念观的地皮可贵着呢,正好现在有空,你开车过去给我搞一身道袍来穿穿,我这一天不穿道袍,就一天觉得自己是个俗人,煎熬,煎熬啊。”
叶一诺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这个家伙,而是紧紧攥着手机,等候着消息。
头顶的乌云终是落下大雨,即便正值下午两点,云层中也依旧有雷声阵阵,晦暗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城市。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雨渐渐转停,叶武那边就传回了消息,但这个消息却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
“走,去这个地址。”叶一诺给赵明昊亮明了导航,眉头略微紧锁,停顿了一下,说道,“等等,还是先去无念观吧。”
张子伦面露疑惑,说道:“徒弟,我就开个玩笑,先办事儿重要。”
“这回真要倚仗倚仗你的道袍了。”
叶一诺捏紧了手机。
“东西,在墓地的棺材里。”
……
……
……
南明镇。
是青榆市近十年唯一一块房地产开发商不敢动的土地,这里生活着一群从百年前的南云市山区迁徙而来的少数民族,他们的祖先们经历了“人相食,城郭皆空,白骨蔽野”的长达数十年的社会动荡,为了生存下来,纷纷向相对安定的南方,也就是当今的青榆一带逃亡,人数曾达到了几百万,他们同当地的原住民长期杂居,互相影响。
但随着改革开放之后,大多数的族人都分散到了其他的城市,南明镇也就渐渐只剩下了一些不愿意搬走的长辈们,由于这里含有大量的少数民族传统,正府对这一块也是比较重视的,特意设立了一些保护机构以及政策,避免房地产进行过多的开发而导致保存了几百年的文化消亡。
南明镇里面的居民有一个不同于其他正常人的习俗――瓮棺葬。
是以瓮、罐一类陶器作葬具的墓葬形式。
它不葬大人,不葬女人,不葬老人,唯独葬骨骼未曾发达的幼儿和少年,且多数埋在居住区内房屋附近或室内居住面下。
这种葬法多出现于新石器时期时代至解放前,迁徙到南明镇的一些少数民族中依旧保留着这种习俗,但随着文明普及,这些瓮棺葬的规模逐渐被火葬所取代,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得知要去的地方是一片瓮棺葬的墓地,张子伦没有犹豫就换上了一身干净道袍,带齐了装备,虽说是现代社会,但这些东西至少能让人安心不少,总不至于出现吓尿裤子的糗事。
开车进入南明镇后,叶一诺一眼便看到一名身材高挑,红发垂腰的纤影女子在朝着自己招手,那张动人中带着一丝妩媚的笑脸令他颇为恍惚。
“一诺!”
叶凌快步小跑而来,朝着他张开了双臂。
“别别别!”
叶一诺想着躲避,但还是来不及,只好任由这个初次见面是就跟他发生了旖旎行为的女孩揉搓着自己的脸。
“几天没见,长胖了啊。”叶凌笑嘻嘻松开手,目光却突然瞟到了他肩膀上的绷带,皱眉道,“受伤了?”
“没事,不碍事。”叶一诺摇了摇头,望了一眼叶凌空荡荡的身后,问道,“怎么就你一个?叶武呢?”
“我哥有事,就先回去了。”叶凌耸了耸肩膀,对张子伦和赵明昊点了点头,算作打了个招呼,说道,“走,我先带你们过去看看。”
四人一同走进村落,七转八转到了一片似乎已经变成了废田的区域,这里汇聚这一群曾跟随叶武来青榆市的小弟们,见到叶一诺之后,纷纷神色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并喊了一声“叶老大”。
当初鹫爷入狱前将自己的手下全部托付给叶武,再吩咐叶武来青榆市找叶一诺,这群小弟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也知道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听谁的话,心里头自然就把叶一诺当成了老大。
除此之外,这些小弟们身旁还站着一个驼背老妪,手持桃木拐杖,裹着淡蓝色头巾,嘴角不停晃动,像是在喃喃谩骂着什么。
“这个老太婆是上一任村长,当地人选出来的。”叶凌指着不远处的废田,说道,“我按照你提供的坐标把人带了过来,正准备开挖,这个老太婆就带着一群村民们赶了过来,两边差点打起来,后来我哥让我拿出点钱丢给他们,那些人才肯散去,唯独这个老村长,一直不肯离去。”
“凌妹子,这废田下边该不会就是瓮棺吧?”张子伦将手臂从道袍袖子里抽出来,神色迥异道,“不应该是在什么山头,山腰之类的地方?”
“瓮棺葬的死者大多都是婴儿幼儿,或者夭折的儿童,为了能让他们走的时候更安心,且防止野兽嗅着腐肉味造成破坏,家人们都不会选择当日入土,而是将瓮棺放在居住区,或者自己的家中,等待上几日后,才下葬。”叶一诺轻声解释道,“南明镇这边的少数民族对瓮棺葬看的特别重,即便正府屡次要求他们火葬,他们也不愿意,就只好派环保局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公共墓地,建了陵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片地方应该是个私葬墓。”
“没错,一诺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叶凌夸赞道,“这个私葬墓已经与好几年没有下葬了,镇上的人都对它看的不是特别重,底下埋着的尸体早就没人认得出了,所以给了一笔钱就能把村民们打发走,但这个老妪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动土。”
“另外三个坐标怎么样?”
“都挖出来了,没有你所说的U盘,都是一些封存在保险箱里的现金,每个坐标的数额加起来有个一两百万,没有作具体统计。”叶凌回答道,“我哥说这笔钱交给你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