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昕妤嘴角意味深长的笑容,君清泽莫名感觉脊背发凉,这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不会是因为他刚刚书房里多了一个俏丽的小丫头,她吃醋了吧?
想到这个可能,君清泽脸上的尴尬转换为喜悦,双手搭在林昕妤的肩膀,盯着她黑亮的双眸笑道:“昕儿,你吃醋了?”
林昕妤撇嘴,“才没有呢,你想太多了。”她才没有看到君清泽书房里多了慕容雪才吃醋,慕容雪这样倒贴的女人,君清泽才看不上呢。
看着林昕妤一副死鸭子嘴硬的表情,君清泽嘴角的笑意越弄,张开双臂将林昕妤环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蹭着她黑亮飘香的秀发,君清泽笑道,“我今天出去了,跟封飞鹏将军在一起,你要是不相信,四德,还有门房都可以为我作证的。”
林昕妤挣扎了一下,君清泽并没有将手松开,而是抱的越发的紧了,林昕妤费力的将手里的宣纸举到君清泽面前,以一种自认为霸气的质问眼神盯着他,“那……这幅画,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这幅画正是慕容雪废了一下午时间画出来的,藏匿在君清泽的书桌上,挑拨林昕妤和君清泽感情的。
君清泽凝视着宣纸上自己的画像,他手拿一枝花,正侧头看向巧笑嫣然的坐在花丛中的女子,女子相貌出彩,却不是他最爱的女子林昕妤,看着这相貌,他的脑海浮现刚刚那小侍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恍然,原来如此,昕儿就是生气了,居然还嘴硬说自己没吃出醋,这表情,这神态,这上翘的嘴角都令他很开心。
君清泽扯过林昕妤手里的宣纸,“这画工精细,线条纤细,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你知道的,我从不画这些的,尤其是这牡丹花被勾勒的非常精细,而我的字画,昕儿使看过的,花卉从来没有描绘这么精细过,这不是我的。”
林昕妤撇嘴,“好吧,算你狡辩成功。”抬手抽出君清泽手里的画纸,将它撕成了一小片一小片,“且相信你一次,若你以后再画别的女子,我就……”
君清泽抓住林昕妤的话锋问道:“你就怎么样?”
林昕妤转身,用力掰开君清泽的手,快步往外走,“我就不理你了,再也不理你了。”
她像个闹脾气的孩子,转身就想跑,想找个地方好好的哭一场,男人就是这样的,朝三暮四,前世君清御如此,君清泽也是如此,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不能对她从一而终,不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是她奢求的太多吗?才会发现自己丈夫跟别的女子在一起,才会这般的难受。
可她明明没有对君清泽动情,前世被伤透的心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会感觉那抹的痛。
“昕儿!”君清泽拉住林昕妤负气转身的手,没有错过她眼角划过的眼泪,就在转头的瞬间被抹去。
她哭了!
君清泽瞬间感觉六神无主,他从来没有看过林昕妤流泪,她一直以来都是坚强勇敢的,哪怕面对再大的磨难和困难,她总是微笑着,从来没像今天这般,因为小小的一幅花而伤心落泪。
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天空乌云密布,雷声轰鸣,他好怕自己这松手,林昕妤就会离他而去,再也不回来。
他从背后紧紧的抱住林昕妤,“昕儿,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答应你,除了你,以后什么样的女子接近我,我都会避而远之。”
林昕妤仰头,不将自己的眼里留下,“可是你是太子,你回绝不了朝廷老臣们的言语攻击,他们每人说一句,都能将我给淹死,我的父亲现在是京城的府尹又如何,阻止不了那些人千方百计往太子后宫塞美人。”
君清泽扳过林昕妤的身体,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的说,“今生,我就一个妻子,那就是你,昕儿,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看着君清泽信誓旦旦的样子,林昕妤嘴角弯了弯,“可是……”
他都说了这么多表达真心的话,昕儿为什么不相信他?
君清泽有些急,他不想在林昕妤的嘴里听到其他的什么话,一点也不想,他扣住林昕妤的后脑勺,吻上她的唇,堵住她那张喋喋不休,总是说一些令他伤心的话。
林昕妤只觉一阵晕眩,君清泽的力气似乎变大了,扣住她的腰背就是不松开,她有些呼吸困难的搂住君清泽的脖子,回应着他的热吻。
门外,四德不切事宜的话飘了进来,“殿下,您在里面吗?”
热吻中的两人勉强找到理智,依依不舍的松开对方,用力的喘息着。看着林昕妤红肿的双唇,君清泽的心情变得很好,抬手捏了捏她染上红晕的脸颊,“好了,答应我不许多想。”
林昕妤还处于飘飘然的状态,君清泽说了什么不重要,她下意识的点头。直到君清泽离开了,林昕妤才拍着自己的脸颊清醒过来,可想到两人刚刚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她又开始气恼起来,自己就这样服软了,也太没骨气了。
君清泽心情很好的提着食盒走进寝房,林昕妤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着,明显神思有些飘忽,半天书页也没翻动一下,灯光下红润的脸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如一只展翅的蝴蝶,令君清泽心神一荡。
君清泽低头正凑近林昕妤,她一个激灵,从游魂的状态清醒了过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主动环住他的胳膊,“你干嘛去了,这么久?”
君清泽将食盒放下,将里面的煎包拿了出来,递给林昕妤,看她一口一口的吃着,这才说道:“四德说,御王府出事了,正妃慕容青黛在侧妃的汤里下毒,侧妃至今还未醒来,御王大发雷霆,拿起鞭子打了慕容青黛一顿,如今覃永林前往御王府抢人,将慕容青黛给接走了。”
林昕妤动作一顿,真是没想到,柳诗诗居然用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将慕容青黛赶出了御王府,这样一来,君清御妤慕容青黛之间的关系也会因那一顿鞭打而彻底的断裂,君清御真是够绝的。
君清泽道:“这么一来,君清泽无意之间得罪了整个慕容家,哪怕慕容家想要支持君清泽,也要考虑考虑。”
林昕妤点头,真是没想到,一个柳诗诗,就能毁掉君清泽妤慕容青黛,前世的仇算是报了一半,这远远不够。
林昕妤握住君清泽的手,郑重说道,“你能找些江湖人,假扮成御王府的人去行刺覃永林吗,不用太动真格,只要让他在床上躺三个月就好。”
君清泽犹豫一下问,“可那是你的舅父?”
林昕妤苦笑了一下,“那个舅父派人来劫杀我们,你还要对他仁慈吗?那天我们从天牢出来遇到的那波刺客就是他派出来的,虽然没有物证,但我们还有个人证,那就是那个孟波,他也是被人买通的,加上对我们有旧怨。”
“昕儿,这些也只是你的猜测,现在我们连那个孟波都没找到?”君清泽皱眉道,他不是在包庇恶人,没有指向性的证据,他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推理。
林昕妤道:“早就已经找到了,我只是没告诉你。”
君清泽的表情瞬间转为惊讶,之前林昕妤的确出过主意寻找过孟波的下落,可还是被他侥幸逃过,如今,他们在京城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人,还以为那人早就逃出了京城逍遥法外去了,没想到……
君清泽:“真的找到了,你怎么找到的?”
他知道林昕妤这两天都一直在太子宫里,根本就不曾外出,如此这般还能找到那狡猾如狐狸的孟波,还真是绝了。
林昕妤笑道:“是朱玉告诉我的,只是我当时觉得不必打草惊蛇,便没有说,现在我们可以去林氏医馆收网了。”
看着林昕妤眼里自信满满的微笑,君清泽不由惊叹,她总是会给他很多的惊喜,就像这一次。
君清泽点头,“好,不过,你得把这盘煎包全部吃完,我们再去。”
林昕妤看看手里吃了两口的包子,又侧头看一眼手边的盘子,点头道:“好,那你先去部署,可别让人给跑了。”
君清泽点点头,转身出去。
不过半刻,他便回来,林昕妤已经将一盘煎包全部解决完,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见君清泽进来,她随意的将头发挽起插上几根木簪。
出去之前总是被偷袭的考虑,林昕妤也将头上的发簪多簪了几支,确保不管何时何地都有暗器可以使用。
两人牵着手出府,没有搭乘马车,而是在屋顶上飞檐走壁,如黑夜里的蝙蝠,悄无声息的朝林氏医馆而去。
林氏医馆里,吃过晚饭的陈阿牛又开始跟躺在他对面铺,不太爱说话的孟大郎讲故事。
孟波抱着被子靠在墙上,房间里为了省油钱,没亮油灯,开着窗户,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能看清屋子里的一切,他靠在墙壁上,手抚摸着腹部的伤口,想着自己明天就该走了,去哪了好呢?在京城他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好混头,可离开吧,天大地大,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陈阿牛自然不知道孟波的心思,依旧一本正经的讲着他的故事,“两个盲人靠说书弹三弦糊口,老者是师父,七十多岁;幼者是徒弟,二十岁不到。师父已经弹断了九百九十九根弦子,离一千根只剩下一根了。师父的师父临死的时候对师父说:‘我这里有一张复明的药方,我将它封进你的琴槽中,当你弹断第一千根琴弦的时候,你才可取出药方。记住,你弹断每一根弦子时都必须是尽心尽力的,否则,再灵的药方也会失去效用。’那时,师父才是二十岁的小青年,可如今,他已皓发银须。
五十年,他一直奔着那复明的梦想。他知道,那是一张祖传的秘方,师父记错了应弹断弦子的数目,八百根时就打开了那张纸,所以他至死也未复明。
‘……’一声脆响,师父长叹一口气又长吁了一口气,心头一阵狂喜,甚至顾不上向周围从遥远的山凹汇聚来听他弹琴的乡亲们说声抱歉,甚至顾不上带上徒儿就一个人向城中的药铺匆匆赶去。
当他满怀虔诚满怀期望等取草药时,掌柜的告诉他:那是一张白纸。他的心咚地跌入冰窖,头嗡地响了一下,他努力抓住柜台的护栏平衡身体,平静下来他明白了一切:他不是早就得到了那个药方了吗?曾经因为有这个复明药方的召唤,他才有了生存的勇气。他在谋生中,说书弹弦,受人尊敬,他学会了爱与被爱,在生存的快乐中他早已忘记自己是个盲人——他其实早已复明于那些劳碌的时刻。
回家后,他郑重地对小徒说:‘我这里有一个复明的药方。我将它封入你的琴槽,当你弹断第一千两百根弦的时候,你才能打开它,记住:必须用心去弹,师父将这个数错记为一千根了……’
小瞎子虔诚地允诺着,他看不见师父的两只枯眼已满噙泪水,老瞎子心中暗暗说:‘也许他一生也弹不断一千两百根弦……’”
陈阿牛滔滔不绝的将完,久久也不见孟波回应他一声,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平常这么沉默,都不跟他说几句话,就算他拿很好笑的故事说给他听,也没见他笑过,虽然这次的故事并不好笑,但很励志好吗?
他猜到这位孟大郎家里一定遭逢变故,他才会这样的抑郁寡欢,不太爱说话,可人生的磨难何止这些,他也遇到了,如果不是因为林姐姐,他也许会死,没有人会愿意养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他现在的心情也很低落,只有跟人说说话,心情才能平复很多。
陈阿牛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向靠着墙壁的孟波,缓缓开口道:“孟大哥,你还好吗?”
孟波叹了口气,在床上躺好,闭上眼睛道:“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生病的人只有多睡,身子才能好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