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捂住胸口,满脑子都跑过一句话――儿子太可爱了怎么办?
萧珩小时候也可爱,长大后越来越一本正经,很少让老父亲看到他呆萌的一面了。
尤其他现在成了亲,想逗他一下,他都不配合了。
宣平侯迈步进了屋。
他是习武之人,听呼吸就能判断一个人醒没醒。
何况上官庆还贡献了一出生平最辣眼睛的演技。
宣平侯已经从最初的紧张中缓过劲来了,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儿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叫道:“庆儿。”
上官庆的智商集体叛逃:“他不在!”
宣平侯:“……”
宣平侯一个没忍住,笑了。
逗儿子的心思上来了,他又开始嘴欠了:“哟,这不是庆哥吗?说好的要罩着本侯,一起去喝酒,一起逛青楼的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账了?”
啊啊啊!
快别说啦!
庆哥长这么大,就这么一笔黑历史!
全让你撞见啦!
宣平侯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被子里蒙出了一身汗的上官庆听到他憋笑憋得好辛苦的声音,气得咬牙。
不许笑!庆哥的拳头很硬的哦!
宣平侯适可而止,笑够了之后,清了清嗓子,来到床边打算在床沿上坐下。
可看着儿子一副明显不知如何面对他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后退一步,拉啦把椅子过来坐下。
这个距离不会太过疏离,但也不至于太逼近。
他们是血亲上的亲父子,可二十年的陌生与鸿沟不是一下子就能跨过去的。
他们彼此都需要慢慢认识。
“庆儿。”宣平侯又叫了一声。
上官庆不吭声。
他在里头闷了许久了,宣平侯当心闷坏他,叹了口气,对他道:“那好,你先休息,我走了,一会儿再来看你。”
被子下的上官庆微微一愣,竖起了耳朵。
他听见了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的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随后他听见了门被合上的声音。
他的心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真的就这么走了,也不多哄两下。”
他撇嘴儿,有点小小的委屈。
他自幼没有父亲。
他自幼中毒。
可他一直认为别的孩子也中毒,却从没认为别的孩子也没有父亲。
就仿佛他生来就知道,每个孩子都应该拥有母亲和父亲。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突然抱着碗问他娘:“我爹呢?”
那一年,他五岁。
他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之后他再也没问过了。
村子里,也有孩子没有爹。
那些孩子往往会遭到其他同伴的欺负,他也被欺负过,当然他都欺负回去了。
他没告诉他娘。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他爹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
死了的话,是怎么死的?
没死,又为何不来找他?
他爹是不是不喜欢他?
“哼!果然是不喜欢的!那么快就走了!”
“我也不要喜欢你!”
上官庆委屈又生气,唰的掀开被子!
结果他一扭头,就看见宣平侯完好无损地坐在椅子上,连一根脚趾头都没走出去。
宣平侯勾唇看着他,眼底有止不住的宠溺笑意。
心底的不悦瞬间烟消云散。
宣平侯微微偏头,身子前倾,朝他靠近了一点,笑着问他:“你也不要喜欢谁?”
上官庆一噎,撇过去:“你不是走了吗?”
语气十分淡定。
宣平侯:“那我走?”
上官庆叉腰炸毛!
走一个试试看!
宣平侯笑得不能自已。
其实脸拉下来了,也就没那么难为情了。
加上上官庆本就深得宣平侯真传,难为情只是一瞬间。
不就是多了个爹嘛?
有什么了不起的?
都是男人!
上官庆平复了下来,不再为自己的行为与黑历史感到羞耻。
“谈谈。”他说。
“好,谈谈。”宣平侯笑着说。
上官庆张了张嘴:“你……”
晕死了,从哪儿谈起?
完全没心理准备啊。
来边关之前也没人告诉他,他会捡个爹回来呀。
宣平侯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决定自己这边先开口:“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上官庆淡淡地点了点头:“嗯,我娘和我说过。”
宣平侯并不意外,上官燕和他提过,萧庆是知晓自己身世的。
“都说了?”他问。
这是废话,没话找话。
上官庆嗯了一声,挑眉道:“都说了,不就是我爹是昭国侯爷,我生母是昭国公主?还有我的毒,和那个素未蒙面的弟弟萧珩。”
之所以提到萧珩,是因为萧珩是上官燕的亲生骨肉。
上官庆严肃地看向他:“你不许怪我娘。”
宣平侯张了张嘴:“我没怪她。”
他没资格怪她,因为不论萧珩还是萧庆,都是他的儿子,谁得到解药,他都会失去另一个。
上官庆一瞬不瞬地望进他的眼睛,确定他不是在口是心非,方又说道:“我娘对我很好,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如果不是要给我解毒,她的日子会轻松许多。”
宣平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母子这些年都过得不容易。”
“我挺容易的。”上官庆摊手。
有国师殿给他配解药,他只用吃喝玩乐就好。
无非就是每个月毒发几天,不过他早已经习惯了。
宣平侯看出他不是在苦中作乐,他是真的对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很满意,宣平侯的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丝慰藉。
他只恨他们相认得太晚。
庆儿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生命了……
“我会找人治好你。”他说。
上官庆躺在了床铺上,不甚在意道:“唔,说这话的人很多。那个姓萧的小子也这么说来着。”
“姓萧?”宣平侯很快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顾娇,宣平侯说道,“她是你弟妹。”
“什么?”上官庆惊得坐了起来,“他、他、他是个女娃娃?”
哪个女娃娃这么凶残啊!
杀人不眨眼,说的就是她了吧!
那个素未蒙面的弟弟是多想不开才会娶了这么个小杀神呀?
还有,他只是来边关玩玩而已,怎么又是捡爹,又是捡弟妹的?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当个鬼王了?
宣平侯的目光落在上官庆的俊脸上:“你在这里不用易容,能让爹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吗?”
上官庆想了想,答应了。
他倒了温热的茶水,用帕子洗去了脸上的易容,露出了属于自己的容貌。
这是一张与宣平侯有着五分相似的脸,脸型与鼻梁几乎是完美复刻,然而那双眉眼却像极了信阳公主。
他的额头上也有个与信阳公主如出一辙的美人尖。
宣平侯恍惚了一下:“你长得……真像你娘。”
“嗯?”上官庆微微一愣。
宣平侯说道:“你的另一个娘。”
上官庆哦了一声,问道:“那位昭国的公主吗?”
这个陌生的称呼令人唏嘘。
宣平侯点点头:“她叫秦风晚,封号是信阳,她还不知道你的事,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开心成傻……”
上官庆好奇地看着他。
宣平侯一秒改口:“啥样呢。等打完仗,我带你去昭国见她。要是你不想去昭国,我带她来燕国看你。”
“再说吧。”上官庆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不大感兴趣的样子。
想到了什么,他又道:“我娘的儿子过得好吗?”
这个娘是指上官燕,而儿子指的是则是萧珩。
宣平侯道:“很好,你娘一直将他养在身边,视如己出,亲自教导他念书识字。”
上官庆目瞪口呆:“还……念……书识字?你不是武将吗?他干嘛不习武?”
宣平侯无奈地说道:“你娘不喜欢他习武,就想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学堂里念书,所幸他也没辜负你娘的期望,十三岁便成为少年祭酒,十八岁又考上了昭国最年轻的新科状元。”
“还是状元……”上官庆暗暗捏拳,给他八辈子他也考不上状元……
他轻咳一声,扬起下巴嗤道,“书呆子!”
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双手抱怀,冷冷一笑。
等见了书呆子,看他怎么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