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侧的中年男子道:“什么?太子?温阳可是他的小舅子,他为什么要杀他?”
小伙子嘿嘿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太子妃一直看不惯娘家人的所作所为,与他们几乎断了来往,就大年初一索桥断裂的事儿你们可还记得?就是温家人打着太子妃的幌子封桥封路,这才导致上香的人没处走,只能去挤索桥,结果把索桥挤断了。”
另一个书生开口道:“这事儿我记得,陛下还罚了太子妃。”
小伙子道:“是啊,那之后,太子妃便不与娘家人来往了,可谁让这个叫温阳的死性不改,竟闹到皇宫去找太子妃索要银子,索要不成还反骂太子妃是下不出蛋的母鸡!”
原话不是这样,可在民间以讹传讹就变得很是刻薄。
“太子一怒之下,就把温阳给……”
小伙子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顾娇听到这个消息是在医馆,二东家正在与她八卦。
“都说是太子。”二东家说。
他在商会上争取到了各大商铺联名合作的名额,把回春堂死死地踩在脚上,扬眉吐气的同时,走路都带风,更别说说话了。
顾娇哦了一声没说话。
“你觉得是不是?”二东家继续八卦。
当然不是。
以她对太子的了解,太子干不出杀害小舅子的事。
凶手是谁呼之欲出。
宁王能想出这么个曲线救国的法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没错,有身份的姘头不好找,有血亲关系的哥哥不是现成的吗?
同样是见不得人,不成器的哥哥也能拿来顶包。
只是顾娇没料到宁王这么狠,好歹是温琳琅的哥哥,居然说杀就杀了。
这份狠辣与果决倒是与传闻中的先帝有几分相像,太子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不会比宁王果决。
这样的人物若生在乱世,定是一代霸主。
“哎呀!二东家!顾姑娘!不好啦不好啦!”
二人正说着话,王掌柜满头大汗地奔了进来,“作坊出事了!”
王掌柜口中的作坊是妙手堂的药厂,在京城西郊的一处空旷地方,原先是个小酒坊,倒闭后被二东家盘了下来。
里头最大的是生产线是金疮药,占了足足两个大院,其次是雪花膏和一些补药,各占了一个院子。
等顾娇与二东家赶到现场时,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但金疮药的库存也被烧完了。
“哎呀,那可是上千瓶金创药啊!月底就要交货的!”王掌柜痛心疾首地说。
“有没有人员伤亡?”
这是顾娇的第一个问题。
王掌柜将作坊的管事叫了过来,管事道:“那会儿大家都在做事,没人去库房,没受伤。”
“好。”顾娇望着烧成废墟的库房,点点头道,“军营那边我去说,晚几日再交货,二东家你去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尽快买到新一批药材。”
“诶,好。”二东家应下,随即他问起了大火的原因,“怎么会走水的?不是让你们小心,别把火种带到库房附近吗?”
管事难过又忐忑地说道:“小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啊!小的日日都会巡查,白日里是一个时辰查一次,夜里是两次!没发现过任何不妥……这场火就像是突然烧起来的!”
顾娇去废墟处看了看,明火已被扑灭,只是废墟里依旧还冒着一点黑烟。
顾娇的指尖在地上沾了沾,拿到鼻尖一闻,淡道:“是有人纵火,后墙这里让人泼了棕油。”
“什么?纵火?谁干的!内鬼还是――”二东家沉下脸来,“把所有人叫过来,我要仔细问个清楚!”
顾娇淡淡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不用问了,不是他们纵的火。”
是宁王。
看来,自己去找宁王妃的事惹怒宁王了。
其实她没和宁王妃透露太多,只说瑞王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可能对方对瑞王妃不利,至于那人是谁、又做了什么事,顾娇一个字也没提。
宁王妃究竟有没有猜到宁王头上,又或者宁王妃是如何从宁王手中保下瑞王妃的,顾娇一概不知。
宁王这是在给她警告。
顾娇扯了扯唇角。
本想留着这盆韭菜慢慢割的,但谁让你欠呢。
月黑风高。
顾承风所有的债务终于还清了,他得意睡了个好觉。
只是没料到的是,睡到半夜,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脸。
他以为是顾承林,翻了个身继续睡。
哪知那东西直接钻进了他的被子。
顾承风猛地惊醒,一把蹦下床:“你是谁!”
小九顶着头上的被子,一脸懵逼地扑了扑翅膀:“叽?”
看清眼前的海东青后,顾承风嘴角狠狠一抽。
去了碧水胡同那么多次,不可能不认识这只鹰。
小九蹦到顾承风的面前,傲慢地伸出自己的鸟爪爪。
顾承风定睛一看,好家伙,上头还绑了字条!
顾承风将字条拆下来展开。
上面只有鸡飞狗跳的三个字――宁王府。
后面还画了一把血淋淋的小刀。
顾承风:“……”
这年头喊人都不亲自上门,改为小鸟跑腿了是么?
因为对顾娇的敷衍态度的不满,导致顾承风忽略了宁王府这三个字的意义。
直到他跟着小九来到宁王府的院墙下,才如梦初醒一般唰的瞪圆了眸子!
这丫头叫他来哪里?
宁王府?
顾承风转身就走!
他是疯了才会和她去闯宁王府!
可惜顾承风走得太迟了,一只小手唰的伸过来,把他抓进了宁王府。
顾承风再次:“……”
二人一落地便有一队巡逻的侍卫经过,顾承风赶忙用轻功带着她闪入大树后!
待到侍卫走远,顾承风才气不打一处来地看向顾娇:“这次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折腾到宁王府来了?”
宁王府是京城最大的皇子府,虽是没有龙影卫,可机关重重,防守严密,绝不是轻易能够擅闯的!
“有机关的你懂不懂!”
他咬牙。
顾娇:“哦。”
顾承风闭眼,他好想死一死!
半晌,他总算平复了情绪:“你还没回答我的话,来宁王府做什么?”
顾娇理直气壮道:“打劫。”
顾承风凉飕飕地看着她的一身夜行衣:“确定不是盗窃?”
顾娇唔了一声:“差不多。”
“宁王怎么得罪你了?”顾承风可太了解这丫头了,她偷东西一般不是为了财――
顾娇:“快找找宁王府的金子都藏在哪里?”
顾承风:这么快打脸真的好么?
宁王是一位很有钱的皇子,顾承风凭着过硬的本事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出了宁王的小金库。
“你要拿多少?”顾承风问。
“就我们两个能拿多少。”顾娇自小背篓里拿出两个大麻袋,“搬空。”
顾承风:“……!!”
最终,二人背着满满两麻袋金条出了宁王府,还有块金条塞不下,是小九驮回去的。
二人一鸟成功将宁王的小金库搬空。
宁王得知此事是第二日的下午。
他刚从皇宫出来,便见心腹侍卫神色匆忙地赶来:“不好了主子,库房失窃了!”
“哪个库房?”宁王府有好几个库房,有他的也有宁王妃的。
心腹侍卫硬着头皮道:“……您的小金库。”
宁王的眉心就是一蹙!
他捏了捏拳头,问道:“失窃了多少?”
心腹心虚地说道:“全、全部。”
宁王的眸光唰的沉了下来:“王府戒备森严,那么多金子是怎么被人搬出去的?何况还有机关!是人死了,还是机关动不了了!”
心腹压低声音道:“都、都不是。”
心腹也冤枉啊。
王府的侍卫一直像往日那般巡逻,没出任何岔子,机关也是正常运作的。
谁知道宁王殿下的小金库怎么失窃了?
宁王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比起谁有能力搬空他的金库,更应该在意的是谁有胆子动他的金库?
他是皇长子,背后不仅有皇帝的疼爱,也有太后的器重,庄家的扶持,便是萧皇后与太子都不敢轻易动他。
不知怎的。
宁王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道纤细的小身影。
会是她吗?
理智告诉宁王不大可能,毕竟就算她得了太后与陛下的几分宠爱,可到底是个外人,也到底是个女人。
心腹问道:“主子,要报官吗?”
宁王眸光冰冷:“你想害死本王?”
心腹低下头:“属下不敢!”
那么多金子,真报了官,被查的就是他了。
宁王眯了眯眼。
很好,这个哑巴亏,吃得真是太好!
宁王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医馆。
今天药台的一个伙计请假了,小江梨与另一个伙计忙不过来,顾娇也过来帮忙
她刚给一个病人抓完药,就见宁王一身天家贵气出现在了大堂。
宁王的容貌与气度在皇子中算是最出挑的,有帝王之仪,亦有倾城之貌,举手投足,清贵无双。
大堂静了一瞬。
为他的出现。
在场除了顾娇,无人知晓他身份,但那股自骨子里散发而出的贵气依旧令所有人呼吸一滞。
“这个是三钱的……”顾娇交代完小江梨,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宁王此时就站在柜台前,柜台后是王掌柜。
王掌柜早已被宁王的气度容貌惊呆,半晌没吭出声儿来。
倒是宁王先开了口,当然,不是对王掌柜,而是对顾娇:“顾大夫。”
“有事?”顾娇问。
宁王笑了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碰巧经过这里,想问问素心的病情,听说顾大夫已经去为素心复诊过了。”
顾娇一脸坦荡地说道:“啊,是,暂时没太大问题,继续吃药就好。”
顾娇尽管演技辣眼睛,可有一点,她从来不心虚。
宁王深深地看着她:“不知顾大夫昨夜是在哪里?”
顾娇挑眉道:“仁寿宫,不知宁王殿下打听这个做什么?”
扑通!
柜台后的王掌柜跪下了。
宁王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依旧是笑容和煦,眼神却透着点点犀利。
他凑近顾娇,微微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这个姿势在旁人看来有些亲密了。
顾娇却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宁王淡淡地笑了一声:“顾大夫,本王和你之间原本不必闹成这样,太后很疼你,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顾娇:哦,原来一条船上的人可以杀来杀去,放火烧东西。
宁王又往前凑近了三分,在她耳畔低声道:“你还小,不知江湖险恶,看在太后的份儿上,本王给你几句忠告――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太高估自己,也不要太贪心,京城这个池子里的水深,随便划划就好,别真游上瘾了,怕你游不动。”
顾娇也小声地说道:“宁王放心,我水性很好。”
宁王被她嚣张的话弄得微微眯了眯眼,他直起身子,意味深长地说道:“顾大夫,保重。”
顾娇双手抱怀:“慢走不送。”
宁王走后,王掌柜捏了把冷汗扶着柜台站起身来:“方方方……方才那人是宁王殿下啊?”
“嗯。”顾娇嗯了一声,自荷包里掏出两个金条放在桌上。
王掌柜一愣:“这又是什么?”
顾娇望了望宁王带着怒气远去的背影,淡道:“赔偿金,纵火犯给的。”
王掌柜:“……”
却说宁王离开医馆后,立刻去了一趟皇宫。
顾娇昨夜是不是歇在仁寿宫,他自然是要去查证的,只不过,他刚进宫没多久便在金銮殿附近看见了一脸呆怔的太子妃。
太子妃身边只有一个春莹。
春莹见宁王过来,忙识趣地退到一边。
太子妃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完全没意识到身边早已换了个人。
“怎么会……真的是……为什么……”
她望着金銮殿的方向,语无伦次地抓住了“春莹”的手。
当属于男子的触感通过指尖与掌心传来时,她一个激灵扭过头,随即她赶忙抽回了手。
这会儿四下并无旁人,况且她是站在一株大树后,视野遮蔽得极好。
宁王没什么顾忌地走近她,宽大的胸口几乎贴上她微微颤抖的后背:“你看见什么了,这么失态?”
太子妃撇过脸去,避开他的气息,似是带了几分报复与赌气:“阿珩回来了。”
宁王眉心一蹙:“你说什么?”
太子妃淡淡地转过身来,似嘲似讥地看着他:“阿珩回来了……被你杀死的萧珩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