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有变,全场难免哗然。
唐渺站在舞台中央,微微扬着脸,神色严肃。见到丽贝卡的默许,她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露出欣喜的表情,眼神浮动,她用余光瞥见了坐在丽贝卡身边的傅锦凉正在看着自己。
她心底暗暗一惊,不知道为何,傅锦凉明明也没有年长许多,但每次与她对上眼神,唐渺都有一种被完全看穿的感觉,觉得这女人异常的精明通透,自己简直无所遁形。
然而这一次,傅锦凉看着她,虽然并未开口,但她的眼神里却分明流露出一抹不欲人知的鼓励色彩,看得唐渺有些愣怔。
难道,经过上一次的碰面,她早已猜到自己会怎么做,并且不仅不想阻拦,还想从旁协助,推波助澜?!
一想到这种可能,唐渺简直激动得想要尖叫!
但她强忍住内心的喜悦,急忙令自己镇定下来,在心头飞快地盘算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在场的皆是中海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获得罗拉集团和天宠集团的受邀资格同时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此刻,这些见惯大场面的人们面色迥异,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投射|到台上的女人身上,不知道她故弄玄虚地想要玩什么把戏。
短暂的几秒钟后,傅锦凉站起身,转过来,面向观众席位站定,旁边立即有工作人员走上前,递给她一支麦克风。
“各位,丽贝卡女士委托我在这里简单阐述一下,罗拉集团每年举办珠宝设计大赛的宗旨在于选拔优秀的设计人才,推动整个珠宝行业的良性发展。当然,我们的评委会也一直将‘公平、公开、公正’奉为至上的原则。虽然此前从未出现过此类问题,但既然唐小姐决定在公开场合发表看法,经过多方考虑,在此,评委会尊重她的选择,倾听她的心声。同时,也请唐小姐保持理性,做到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务必不要触及法律及道德底线,以免对个人和大赛官方造成不必要的负面影响。”
傅锦凉字正腔圆,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既准许了唐渺出人意料的行为,又保证了主办方的威严。看得出,她对紧急事件的处理很有一套,不慌不乱,颇有一种危机公关的镇定自若,难怪一直以来深得丽贝卡·罗拉的赏识和信任。
唐渺的做法并没有惹来夜婴宁的紧张惶恐,但,傅锦凉的态度却让她感到微微动容——
今天没有见到唐漪的身影,夜婴宁就无比确定,自己的离间手段已经达到了预想的效果。
不是心狠手辣到非要看到唐氏姐妹反目成仇她才满意,只是,论起聪明智慧,唐漪比唐渺的段数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少了她的庇佑和帮助,唐渺就是入了秋的蚂蚱,再也蹦跶不久。偏偏她还对最真心疼爱她的姐姐藏了一层心思,硬生生地,一而再再而三地伤了唐漪的心,把真正对她好的人越推越远。
有的时候,越是自卑就越是敏感,越要做出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唐渺正是如此。
所以,夜婴宁恰恰抓|住了这一点,对症下|药,早前故意放出八百万的口风,用一条项链,成功地打碎了唐漪对唐渺的姐妹之情。
今晚,唐漪不在,唐渺只能孤军作战。
只是夜婴宁万万没有料到,明明应该冷眼旁观的傅锦凉,似乎也乐于坐山观虎斗。
她当然不解,但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正垂首思忖着,台上的麦克风再次发出“嗡嗡”的杂音来,唐渺深吸一口气,大声开口道:“我要举报,初赛第一名,灵焰珠宝设计总监夜婴宁抄袭创意,盗取他人设计图稿!”
就算再有心理准备,这样的话语乍一传入耳中,夜婴宁也不禁有一种热血上涌,呼吸不畅的感觉!
她几乎在同一瞬间就感受到,此刻,周遭有无数道火辣辣的视线,全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即便是没有做过亏心事,但一旦陷入了千夫所指的境遇,那种无助的感觉还是一样让人害怕和绝望。
夜婴宁双手握紧,一言不发,脸上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她坐得端正,脊背挺得很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丝毫不会显得萎靡或者是心虚。
周围再一次喧闹起来,私语声不断,嘈嘈杂杂。
在座的宾客中大多认识夜婴宁,有一些也同灵焰珠宝有过商业往来,闻听唐渺当众爆料,一个个脸色全都变得凝重肃穆,纷纷投来或关切或好奇或探寻的目光。
“唐小姐,‘抄袭’两个字对于任何一位设计师来说都是需要谨慎使用的词语。既然你决定在公开场合指证其他参赛选手,那么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大赛组委会将不会接受这样的举报。”
傅锦凉将丽贝卡的原话一字不漏地翻译出来,全场安静下来,都在迫切地等待着整件事接下来的发展。
“我当然有证据!”
唐渺紧紧地握着话筒,双手微微颤抖,一张脸也因为激动而有些泛红。
众人屏息凝神,偌大的宴会厅,此刻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大理石地面上都能听得清楚。
见她语气如此笃定,连夜婴宁自己都有些好奇:唐渺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虽然夜婴宁的设计图已经被她偷走,可难道,这个女人要拿着别人的设计图,指鹿为马,睁眼说瞎话地说那是她自己的?这岂不是笑话!
然而,如果不是这样,那她又会怎么样将“抄袭”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呢,夜婴宁不由得暗自疑惑,眉头深锁起来。
稳了稳心神,唐渺向台下扫视了几眼,发现评委席上的人都在看着她。她见傅锦凉略歪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正一脸玩味地盯着自己,不禁有些瑟缩,迅速躲开她的视线,但又很快地撞上了宠天戈的目光。
在头顶巨大的水晶灯的照射下,宠天戈的双眼看起来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漆黑深邃。
他向后靠在座椅上,两只手抱在胸前,姿势很随意,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同样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唐渺。
那种神韵,就好像满不在乎,随时能够起身走人似的,让唐渺心头如同针刺一般。
她还记得那一次在停车场见到了宠天戈的车子,里面似乎坐了一个女人,只是他的行踪成迷,中海更是无人敢去调查他,所以她一直不知道那女人是谁,竟能够夺走了姐姐的金主。
只可惜,她三番五次去问唐漪,明明应该看出端倪的唐漪却闭口不提。
唐渺深吸一口气,手心里汗腻一片,泛着冰凉,她继续说道:“各位要的证据,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