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上真派掌门
叶准看着对方，心中涌起的不是恐惧，而是强烈之极的敬佩之感。
倒不是他突然不怕对方杀他，而是对方透出的气质，令他压不下心底的崇敬，一时间反而忘了自己的生死问题。
“但她魂体已弱，至多再有半个时辰，必然魂消。”那明显该是上真派掌门夏如命的中年道者缓缓说道，“但我只消一个念头，就能救她，你说我该不该救她？”
叶准这才回过神来，暗叫糟糕。
终于正面和上真派第一人见面，但对方一出面就抛出这么个问题，到底该怎样回答？
最正确的做法，当然是假装不认识凝仙，说出“不救”。但他医者天性，哪能说得出口？
可是要说“救”，对方又怎样看他？不立刻出手把他宰了算他命大！
夏如命深邃的眼睛一直看着叶准，淡淡地道：“豫而不答，所为何故？”
叶准心知再不能不开口不行，一咬牙，叹道：“皆因若我说出我的回答，我怕你会六亲不认，把我也宰掉。”
夏如命眼中微起精芒，道：“道无师兄一生果敢刚决，为何你身为他之师尊，反而不如他之决断？”
叶准听得一愣。
这家伙这语气，根本不像是认识道无真人师尊的样子，难道是在试探自己？
但只要有一线机会，他就不能放过，立刻叹道：“假如我此时功力已复，那无论你小子想不想救，此女我都救定了。但可惜我功体仍没恢复，无力救她，而若出言要你救她，你难免怀疑我和青云宗有瓜葛，更有甚者，陷我于性命危机之中。”
夏如命盯着他，没有回应。
叶准心头发麻，但表面上不敢退缩，和夏如命对视，不露半分怯意。
半晌，另一个声音响起：“敢问尊驾为何要救此女？”
却是六祖真人的声音。
叶准早知道他肯定藏在暗处，没有现身而已，故意讶然道：“奇怪，此子辈分低微，为何长辈说话，他竟敢随意插嘴？”
对面夏如命终于再次开口：“六祖是我钦定掌门继承人，凡有所疑，皆可明言，此是我亲赐之权。”
叶准有点明白过来，皱眉道：“难怪，好罢，说出来无妨，反正我已离开上真派。此女和早前我所见的另一女子同样，拥有极佳的魂体，可以用来助我突破轮回鬼道诀！”
“哦？”夏如命神情间没有丝毫异常，“愿闻其详。”
事到如今，叶准拿不准这家伙为什么不直接戳破自己身份，唯有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你是本派最有资格阅读《上真秘典》之人，竟会问出这种问题。”《上真秘典》乃是上真派功法宝典，轮回鬼道诀就记载在其中，夏如命不可能不知道此诀的情况。
夏如命淡淡地道：“我要听你说出来。”
叶准一愣，终于恍然。
这家伙要他说出来，为的不是别的，是要证明他之身份，是否真的是上真派唯一修炼轮回鬼道诀成功之人！
但这就更奇怪了，夏如命明明认识道无真人的师父，为何还会有这试探之举？
虽满腔疑惑，但叶准暗觉有一线生机，哪会放过？装作无奈摇头，道：“我就知道不该在功体未复前回来，搞出这么多麻烦，还被人怀疑真假。唉，算了，轮回鬼道诀四层境界，我已到了第三层‘炼体返真’，只差一点，就可以突破至第四层‘炼体合道’。而突破之机，就在天赋异禀的女子阴魂！我已集齐七十余魂，离九九八十一魂之数尚差少许，自然救她来为我所用，最好不过。”
整个缘疏静庭安静下来。
但气氛却比之前更为紧张，连空中的血腥味也似更加浓厚。
叶准心中紧张之极，但仗着魂修能为，已将情绪波动压制到最低，以免对方通过锁定他身体的神识察觉他情绪变化。
轮回鬼道诀中，会有涉及“魂”的部分，初看到时他也吃了一惊。但掌握全术之后，他才松了口气。
此术对魂的运用，极为低浅，连他也能轻松理解，可见上真派不过对魂术略涉皮毛而已，不用担心上真派弟子会察觉他的魂体远较别人强大，甚至发现他拥有魂修之能。
但那是针对普通人，眼前这个上真派第一人有没有这么厉害，叶准也是心中忐忑。尤其是此人居然能“看”到凝仙魂体的存在，不知道是因为其神识，还是因为他对魂体的了解。
假如是后者，对方说不定能察觉他以魂力抑制本身情绪、使说谎变得说真话般自然，那就糟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如命才忽然微微垂首，右掌竖起，行了一个稽首之礼：“弟子夏如命见过天启师伯。”
叶准一呆。
这上真派的第一人竟然就这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这也太简单了？
同时松了口气。
看来就算是夏如命，对魂体的掌握也不过尔尔。
空中响起六祖惊异的声音：“掌门，此人疑点重重，是否……”
夏如命直接打断他的话：“任何疑点，均可觅机求解，但轮回鬼道诀乃是本派不世之秘，连你双清堂两位师伯都不清楚，本派除我之外，当世只有一人知道诀要修炼关窍，那就是道无师兄的师尊，天启师伯！”
叶准暗抹了把冷汗。
夏如命透过这一点来断身份真假，其实做法没错，但他怎也想不到叶准竟然能得到《上真秘典》的内容。
空中六祖真人的声音顿了一顿，再道：“但六祖记得掌门当年说及道无师伯之事时，曾经提到过，与天启太师伯情谊非浅，可是眼前这人……”
“确非我记忆中之形貌。”夏如命对六祖真人说话显然温和得多，“但此事并无异常，皆因轮回鬼道诀之奥妙，六祖你尚未得知。”
“弟子恭闻其其详。”空中的六祖真人立刻恭敬地道。
“轮回鬼道诀，乃是本派先祖以观神八要为基，与南洋鬼巫一派之独门‘咒魂诀’揉合，创出的不世奇诀。每一轮轮回，均可令修炼者从肉身到魂体，发生巨大的改变。重生后甚至连性情也可变化，因此倘若仍以过去形貌来辨识，必不得正解。”夏如命说话间拂尘轻挥，“此女既对师伯有大用，弟子当恭送此魂，祝师伯可突破轮回鬼道诀之至境。”
叶准立刻感觉到夏如命拂尘之上一股异力送出，凝仙魂体竟飘然而起，迅速化微，附入拂尘之中，不由暗感诧异。
拂尘上有一股类似魂力的力量，但又不像是来自夏如命，而像是拂尘本身的力量。
脑海中立刻闪过曾看过的上真派法宝典藉，却毫无此拂尘踪影，他不由讶道：“此宝从何而来？”
夏如命一直没有表情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道：“此是弟子新近所获之法宝，名为‘寄魂’，乃是鬼巫之主所赠，有纳魂之能。三日之后，此女魂体就可炼化为珠，那时弟子再将此珠交予师伯。”
叶准还没看过所谓“鬼巫”的相关典藉，但听这意思，似乎是和雅拉她的“灵巫”同样的巫派，点头道：“如此多谢了。对了，方才在下面我还看到一女……”
夏如命问清是谁，道：“瑞云天降即将破开云流踪的‘神命罩’，此间事了后，弟子立刻令人将那女子赠于师伯。”
叶准原本是想现在就让夏如命将玉青颜送来，但心知操之过急太危险，只得道：“如此甚好。”
就在这时，上方忽然传来“轰隆”声响，声震天际，令人耳鼓生疼。
夏如命双眼立时暴出无可比拟的精芒，道：“神命罩已破！师伯在此稍候，弟子先处理正事！”身影倏然消失。
叶准心中暗震，抬头看去，只见上方那朵红云红光更盛，心叫不妙。
他还没看过青云宗的典藉，不知道“神命罩”是个什么东西，但看这架势，该是云流踪用来对抗对方的法宝，此时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他一咬牙，快步走向缘疏静庭另一端的登山台阶。
从那可以上到上面的流踪仙榭，他怎也不可能乖乖在这等着！
六祖真人并没有出来拦阻，该是也已经离开，上去助阵。
不多时，叶准已经从台阶处上到尽头，刚刚冒个头，就被道道涌来气劲刮得差点站立不稳、摔回缘疏静庭。
前方就是流踪仙榭，此时到处都是气劲轰击后的残状，断树乱石，惨烈之极。但在正中的一所院落，却完好无损，被空中的红云压着。
院落之上，一圈金黄光罩将整个院子罩住，红云中每一次落下闪电，就会在光罩上激起一层波浪般的光晕，炫目之极。
而在院落周围，四个方向上都有一名道者守着，手中拿着如意状的法宝，红色气雾不断从法宝上涌出，汇入上空的红云中。
瑞云天降。
叶准脑中闪过这名字，见院落仍好好地，不由松了口气。
那层金黄光罩，看来就是“神命罩”，虽然光芒不断减弱，但看样子仍能撑得住。
一红一金，光芒亮极，照得周围如同白昼，衬得更远处的黑暗愈加阴沉。
只过片刻，叶准忽然察觉不妥，脸色大变。
此时院中一条人影踏着长剑悬在半空中，双掌上托，强大至以肉眼也能看到的真气流动，正源源不断地汇入光罩之中！
赫然是玉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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