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去看看。”邱明良指着不远处的一家超市说道。
钱彬马上道:“我陪您一起过去。”
“不用,我自己就行。”邱明良说罢,开门下车,先是在路边站了片刻,这才溜溜达达的朝超市走去,他买了包烟,然后趁着找零钱的机会,很随意的问店主道:“怎么样,拆迁的事有消息吗?”
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应该是闲得无聊,见有人搭茬,顿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有个屁消息,他们都说,四海地产要跑路了,很快市政府就接手。要我说啊,早就该这样。”
邱明良拿出一根烟,抽出一支递给店主,店主连连摆手:“我不抽,戒了,谢谢啊。”说完,又上下打量了邱明良几眼,问道:“你不是咱们郭家集的吧?”
“不是,我是.....”邱明良伸手朝北边指了指。
“哦,小胡岭的。”店主笑着道:“你们那边没几栋楼,而且,主要都是本地村民,当年压根也没花几个钱,给多给少都无所谓,不像这儿,我这房子,都是从私人手里买的,镇政府出面担保,产权至少五十年不变,奶奶的,我花了三十四万呢,结果可好,才给七万块钱,就要给拆了,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如果真要拆了,我就找镇政府要钱去!”
店主很健谈,问一答十,主动热情得让邱明良都有点不适应了。
“花了这么多啊?”他故意拿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当然了呀!那时候正是最贵的时候,我和雨晴诊所是一起买的,当时都是这个价!”
邱明良听罢,不动声色的问道:“是关门的那家诊所嘛?”
“是的。她家面积比我这儿小,也就一半吧。”店主道:“不过人家有路子呀,听说早就签完合同了,补偿款也是足额的,基本没吃什么吃亏。”
“是嘛,还有这种事,这女人是有什么背景嘛?”邱明良问道。
店主摇了摇头:“倒不一定非要有什么背景,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嘛,应该是正好认识什么接洽的人呗。”
说话之间,又有两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直接对店主说道:“白哥,老马明天召集大伙去管委会,你去不去?”
“当然去啊!”店主说道:“咋的,难道你们不去?”
“我们也去,那到时候就坐你的车了。”
店主爽快的答应了,两个年轻人走后,邱明良又问:“去管委会干嘛?”
“说是明天市里有大领导来南山这边视察,咱们去凑个热闹,这年头,叫唤的孩子有奶吃呀,你还别笑,咱们闹出名堂来,你们那边跟着白捡便宜呀!”
两人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阵,邱明良这才告辞,刚出店门口,却见钱彬正急匆匆往这边走过来。他使了个眼色,钱彬赶紧收住脚步,转身往车上走去。
他并没有立刻返回,而是又在附近转悠一阵,然后才重新回到了车里。
“那个女人的情况查清楚了。”钱彬说道。
邱明良似乎有点意外:“是嘛?这么快啊!”
钱彬呵呵一笑:“我问大林了,他一直给刘主任开车,主任在车上打电话的时候,听了几耳朵。那女人叫方雨晴,不是本地人,市里的,和高总是朋友,年轻时候曾经好过,后来,高总找到刘主任,希望能适当照顾下,刘主任就从管委会的账面上取了这笔钱。”
邱明良微微点了点头:“明天市里谁要来南山啊?”
“苏焕之呀,您不知道嘛?”钱彬诧异的问道,见邱明良摇头,这才又接着说道:“其实早就说要来,可最近不是北方汽车那边出事了嘛,就一直拖着。”
邱明良没吭声,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来了也没用,这点事磨叽了快三个月了,老百姓越来越精,对法律条文研究得比房产局那帮人都透彻,据说带头的那个老马,还从省城专门聘请了个法律顾问,而且,郭家集镇自古就是个土匪窝子,民风极其彪悍,只要吆喝一嗓子,随随便便就能聚集上百人,打起架来,老娘们都往上冲,连贾东明那么霸道的主儿,都没敢来硬的,换成别的地方,早就下死手了。”钱彬继续说道。
邱明良抬起头,问道:“你跟这个老马认识嘛?”
钱彬得意的一笑:“认识,我是综合治理办公室的负责人嘛,打过几次交道。”
邱明良想了想:“一会你把这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钱彬迟疑了下,试探着道:“这家伙是个十足的刁民,您要他联系方式干什么?”
“你不用管了。走吧,送我回去。”邱明良说完,将身子往后靠了靠,闭上眼睛,不吭声了。
钱彬也不敢再问什么,只是启动汽车,调转车头,往回开去。
走了一段,邱明良突然问道:“惠南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钱彬往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法医解剖过了,鉴定结果是......机械性窒息死亡,就是被人......勒死的。”
邱明良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钱彬又试探着说道:“遗体还没火化,您是打算去.......”
“不,我不去看她了。”邱明良平静的说道:“兰兰呢?现在跟谁在一起?”
“哦,兰兰被高原接走了。”钱彬说道。
邱明良顿时皱起了眉头:“被高原接走了?”
“是的,出事的当天,就被高原接走了,其实,高总这个人,还是挺仗义的。”钱彬说道。
邱明良的嘴角掠过了一丝苦笑。
“火化的时间定了嘛?”他又问。
“还没,说来可叹啊,惠南的娘家哥来了,这位仁兄对妹妹的死没说什么,倒是对遗产的分割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他认为妹妹的房产是在刘总去世后购置的,不应该分给刘总的父母,两家人为了这点事争执不下,一直也没吵出个结果。”
这确实是个难缠的官司,按照法律规定,刘远军和杨惠南去世之后,他们双方的父母以及子女,都是同一顺序的遗产继承人,可是这四位老人都已经年迈,现在冲在最前面的,都是一些可能获取既得利益的人,自然就会争得脸红脖子粗了。
邱明良轻轻叹了口气,喃喃的道:“算了,火化的时候,你记得告诉我一声就行。另外,不要把我打听方雨晴事告诉高原,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