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夜越深,越热闹。
三个人吃着饺子度过了十二点,容隽还在陪乔仲兴小酌,乔唯一索性先回了卧室,跟好友继续聊天。
乔仲兴大概还记着刚才的事,又喝了几口酒之后,伸出手来拍了拍容隽的肩膀,说:“叔叔知道你的一片心意,我知道你是有能力照顾好唯一的,不需要她操任何心……所以唯一跟你在一起,我很放心。”
容隽听了,只能无奈笑了一声,道:“只是有些事情上,唯一太固执了,我也没有办法。”
“这一点,你得体谅唯一。”乔仲兴说,“不是我这个当爸爸的偏帮着她,我早就跟你说过,唯一跟你在一起,是有压力的……我这个女儿从小自尊心就很强,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两手空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住进你的房子,或者你的家里,你明白吗?”
容隽说:“叔叔,我可以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唯一,我想给她最好的一切,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她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我认为我们俩的感情不需要用这些物质来衡量,可是她却……总是算得很清楚,您也算得这么清楚,有必要吗?”
乔仲兴听了,叹了口气,道:“你们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现在感情再好,将来日子过久了,总有起争执的时候……万一哪天你们吵了大架,唯一也需要退路,是不是?”
容隽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难道吵了大架我就会赶她走吗?我始终还是会让着她的啊,对此您和唯一都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乔仲兴听了,再度无奈地笑了笑,随后道:“等你以后做了父亲可能就会明白了,哪怕前方再是一片坦途,为人父母的,始终还是要为自己的子女计划到最周全,最万无一失……再加上女孩子的心思始终是要细腻一些,会想到很多你想不到的方面,所以两个人的相处,最重要的,一是坦诚,而是包容……”
两个人边喝边聊到将近凌晨两点钟的时间,乔唯一出来看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在自说自话了,偏偏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乔唯一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先把乔仲兴扶回他的卧室,又把容隽推进洗手间,勉强给他漱了漱口,又用毛巾擦了擦脸,这才将他推进客房。
安顿好那两人,乔唯一又匆匆收拾了一下餐桌和客厅,简单给自己洗漱了一下才终于躺回到床上。
谁知道刚刚躺下没多久,一只醉猫忽然就摸进门来,倒在她床上,伸出手来就抱住了她。
其实他原本就是还醉着的,大概是迷迷糊糊间摸到她不在,又跌跌撞撞地摸到了她的房间。
乔唯一一转头就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却还是没有避开,只是拿自己微微有些凉的手贴上了他滚烫的脸颊,嘀咕了一句:“臭死了!”
容隽却蓦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也嘀咕了一句:“老婆别生气……”
乔唯一心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微微凑上前,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才道:“睡吧。”
容隽自此一觉安睡到天明。
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容隽和乔唯一都还没有起床,乔家的门铃就已经被按响了。
乔唯一听到门铃声醒来,随即就听到了自家二叔和三叔一行人的声音,一见到乔仲兴都还没寒暄几句,先就问上了容隽。
因为前面几年也都是这样,不管容隽年三十那天在不在这边,年初一这一天总是会在的,因此往年他们都是年初一晚上过来吃一顿饭,这两年直接就变成了一大早就上门,并且将容隽当成绝对的中心。
乔唯一听着外头的喧哗声,心头叹息一声之际,缓缓转头看向躺在自己身侧的那只醉猫。
本以为那只醉猫应该还睡得不省人事,没想到她转头的时候,容隽竟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只是他明显也是刚刚才被吵醒,眼神空滞又迷茫。
乔唯一伸出手来帮他按了按太阳穴,“头痛吗?”
“还好。”容隽回过神来,有些疲惫地回答了一句,随后道,“二叔三叔他们来得可真够早的。”
乔唯一没有出声,只沉默地帮他按着额头。
容隽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来看着她,“不想出去是不是?”
乔唯一垂眸瞥他一眼。
容隽顿时就笑出了声,道:“那不如我们今天就不出去,管他们在外面说什么做什么,我们玩我们自己的游戏……”
乔唯一听得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倒想。”
她在桐城怎么陪他胡闹都不怕,回了淮市终究还是有顾虑的,更何况这里还是她的家,一门之隔还有她的爸爸在,她哪能这么荒唐?
乔唯一用力将容隽从床上推起来,“你赶紧去洗个澡,我还要再睡一会儿。”
容隽哪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道:“知道了,你继续睡吧,我出去让他们说话小声点,别吵你。”
他一出去,说了两句话之后,外面的声音果然就小了很多,隔了一道门,乔唯一几乎听不清外面的人到底在说什么。
这样的情形原本很适合她再睡一觉,可是乔唯一却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虽然外面说话的内容听不起,可是她不用想都知道,又是一群人坐在一起奉承夸奖容隽。
她只觉得佩服。
这么些年了,每年都是那些话,翻来覆去地说,关键还能说上一整天,这种功力还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虽然她是多听一句都嫌烦,可是容隽却能处理得很好。
只是他处理得越好,她就越觉得有隐隐的不安――她自己都这样厌烦的亲戚关系,容隽还能忍耐多久?如果有一天他没办法再容忍了,那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她正有些失神地想着,房门忽然打开,容隽端着一只小碗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见她就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没睡着。来,先喝点热粥垫一垫肚子。”
乔唯一这才从床上坐起身来,容隽也不把碗交给她,直接坐在床边就喂她喝起了粥。
他进来时没把房门关紧,留了一道缝,这时乔唯一那还没懂事的小堂妹不知怎么摸到门边,从门缝里往里面一瞅,顿时就拍掌大笑起来,“唯一姐姐好懒哦,这么大了还让人喂粥,羞羞――”
乔唯一顿时窘迫起来,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应,三婶已经走到房门口,拉住孩子之后也往门缝里瞅了一眼,随即就堆了满脸的笑意:“唯一,你妹妹不懂事,我带她去管教管教,你们继续喝粥,继续喝……”
三婶一面说着,一面就帮她带上了门。
随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低低的说话声,分明是三婶在向其他人讲述什么,再然后,就是众人一阵欣慰的笑声。
乔唯一顿时有些头疼地将头顶向了容隽,“你进来的时候怎么不关好门啊!”
“没关又怎么样?”容隽无所谓地道,“又不是不能让他们看。”
乔唯一顿了顿,才低低道:“就是不想让他们看。”
容隽对她有多好,她知道,乔仲兴也知道,这些亲戚同样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他们越是知道容隽对她有多好,可能就越会得寸进尺。
虽然乔仲兴曾经说过会拦着他们不让他们打扰到容隽,可是他毕竟不是神仙,他们如果真的偷偷摸摸找到容隽面前,求他帮忙办什么事,那谁会知道?
乔唯一连一丝不必要的麻烦都不想给容隽增加,可是如果这麻烦是跟她有关的,容隽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一来,可能就会造就一个无法解开的恶性循环。
乔唯一一点也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连一丝苗头她都不想看见。
“好好好。”容隽一手拿着粥碗,另一只手抱着她,缓缓道,“以后咱们长居桐城,把叔叔也接到桐城,林瑶和她的儿子也可以接过去,到时候你想给谁看就给谁看,想不给谁看就不给谁看……”
听到他说话的口气,乔唯一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容隽,你哄小孩呢?”
“不是啊。”容隽说,“我哄我家小姑娘呢!”
“我不是小姑娘。”
“那你能不能当一天小姑娘让我哄哄?”
“不能。”
“……”
……
这一年的寒假对于乔唯一来说过得特别快。
主要是因为容隽过了初三就又要开始投入工作,提前离开了淮市回了桐城。
而她在家里多待了几天之后,也提前回到了桐城。
回到桐城后,乔唯一就主动联络了自己的实习单位,伴随着新年复工潮,在寒假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开始了自己的实习工作。
刚过完年没多久,一般的单位都不算太忙,容隽虽然展开了工作,但是事情不算多,闲暇时间还比较充裕。
然而乔唯一所在的那家外贸公司却是截然不同的面貌,因为公司主要面对的欧美客户,连春节都是采取的轮休制,乔唯一一进入公司,迎来的直接就是高强度的工作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