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世界是修仙世界?
说到底,便是力量为尊的世界,在这种力量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世界里面,能够出现周寿这样,有着绝对实力,但却爱惜底层的修士,实在是极为难得。
社会就是一个巨大的染缸,能保有本心,已经是极为可贵。
而周寿已经保持了不知多少个年岁。
看着周寿的背影,风天行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自己在这漫长岁月当中,还是曾经的那个自己么?
很显然不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再是当年,初心,早已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
他的岁月太过于漫长,漫长到可以磨灭一切情感,无论是愤怒还是欢喜。
正如今日的破境,击败强敌,凯旋而归,一切的一切,在他的眼中都开始变得平淡无奇。
“磨损么……对情感的磨损。”
……
于周寿一同收拾了残局,众人又回到了翰林院之中。
宗门上下为了伤员忙活了整整一天的时间。
风天行也一刻没有闲着,向周寿讨要了几分丹方,半个时辰的学习之后,便开始炼丹,为同门疗伤做准备。
一番忙活下来,转眼就到了深夜。
“风师兄,师傅叫您过去一趟。”
风天行看着丹炉当中正在结丹的丹药,缓缓摇头。
“容我将这一炉丹药炼制完成便去。”
那同门弟子也不打扰,径直站在门外等待。
虽然嘴上说的是炼丹,但实际上,风天行的脑子里还是白日时分想的那一个问题。
磨损,不止是情感上的磨损,还有记忆上的磨损,心性上的磨损。
无论曾经多么坚定的意念,如今再回想,也不过是释然一笑。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问题是时间解决不了的,那一定是时间不够漫长。
总结了自己一身的“磨损”,风天行也算是暂时摸到了天道限制万物时,不那么显眼的手段。
时间。
作为一介凡人,哪怕是成为修行世界的巨擘,也抵挡不住岁月的侵蚀。
在越发漫长的岁月当中,人的部分会渐渐消散,剩下的便是几乎绝对的理智,以及逐渐向规则靠拢的思维模式。
一切问题都只会按照最优解进行尝试。
这或许便是天道也无法挣脱的规则。
这样猜测并无大问题,但有一个例外,风天行遇见的他那一方世界的天道。
居然还会有仇恨,居然还会不甘,居然还会主动和自己挑事。
他的一切举动,都不像是天道该有的做派,更像是一个三岁孩童的幼稚行为。
只是这个猜测随着丹炉中飘出的异香,被风天行藏入脑海当中。
“师弟,帮我把这些丹药拿给受伤的同门,他们或许还用得上。”
那师弟走进来蹲在丹炉边上。
“师兄您炼这么多丹药,真要用不完了。”
风天行笑着摇头。
“哪儿有用不完的道理,两宗今日吃瘪,势必会想办法找回场子。”
“师傅那边他们打不过,你猜他们会把注意力放在哪里?”
师弟听得这话,一拍脑袋。
“还得是师兄脑子好使,我这就把丹药都收起来,师傅在他住所后院。”
风天行摆手离去。
径直找到了在院落当中的周寿。
“恩师您找我?”
周寿见风天行到来,也放下了手中的丹炉,起身道。
“天行你先坐吧,为师找你是想和你聊聊。”
“如今也是第三个年头了,该那些正统教派出来寻觅弟子的时候了。”“我记得你想要了解天道的消息,为师想起来的确有那么一个宗门,乾坤道宗,他们擅长的便是推演天道,大概这个月内他们就会抵达,到时候我修书一封,为你
扫一些阻碍。”
风天行沉吟片刻,直接摇头道。
“恩师,一个月时间不足以解决翰林院的危机,问题解决之前,我不会离去。”
周寿从丹炉边起身,来到风天行身边坐下。
仔细解释道。
“那两宗不是威胁,你去了乾坤道宗,稍微混出点名声,我这翰林院不就相当于多了个靠山么?他们两宗谁还敢动我?”
“和其他宗门三年一次招募不同,乾坤道宗是三十年招募一次,他们极为看重天赋。”
“其中一位长老便是我曾经的师兄,一封书信为你开便利之门,靠你的天赋怎么也不会过得太差。”
风天行还是果断摇头。
“这次弟子绝不会前往,恩师还请听我一言,宗门内能够炼丹的只有你我两人,您还需要处理宗门琐事,缺这一个炼丹的人选。”
“何况两宗在外虎视眈眈,小摩擦不断,丹药的消耗也是必然。此事我可以代劳,可以减少翰林院的损失。”
周寿也是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他为风天行找了更好的去处,但风天行却不为所动,虽然有些让人不悦,但他说的都是实情。
自己这个最大的威胁没除掉,两宗联手惹事也是必然。
“唉。”
“这书信你先拿着吧,你要是想去乾坤道宗,随时都可以去。”
“对了,你个姜姓的朋友天赋如何?”
风天行摇头叹道。
“他的天赋比我要差一点,但和其他人比还是占优。”
周寿沉吟片刻。
“既然如此,那我便将优化之后的修行方法交给他,争取让他也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风天行连忙道谢。
正说着,赵振宇扛着一坛酒从外边走进来。
“师傅,天行弟兄,我去外边搞了两坛美酒,今晚可得趁着两宗重整旗鼓的时候,好好喝上几杯,不然以后可没有机会了。”
风天行笑着起身。
“光喝酒怎么成,我去弄点小菜。”
赵振宇笑道。
“那可就麻烦你了,我对做菜这事儿是一窍不通。”
随着三人重新落座,赵振宇先给周寿满上,而后再给风天行倒满这一杯。
“来,天行弟兄,今儿我得替大伙儿好好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搅乱战局,我们今儿可都得折在里面。”
风天行谦逊回到。
“运气好罢了。”
赵振宇哈哈一笑,也不跟风天行客气。
“那我先干为敬。”
风天行也端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胸口似乎有一团火上涌,而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清明。
要对抗来自规则的“磨损”,就得不断添加自身的“分量”。
豪情畅饮,对酒当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情感。何尝不是对抗“磨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