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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屠龙局前奏(中)【求月票】

退下,让朕来 油爆香菇 9133 2024-10-21 12:57

  年二十九,白天。

   因为前不久经历过大战,再加上准备时间不充裕,即便是新年这样的大日子,四宝郡境内的节日氛围也不浓厚。即便条件有限,沉棠仍命人将治所打扫干净,布置一些喜庆的装饰,并且告知全城庶民,从年三十到初七,城内一入夜便会有灯市焰火。

   焰火要去固定地方观看。

   有了四年举办经验,这事儿驾轻就熟。

   沉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心安理得。

   不,说是甩手掌柜也不准确。

   她这会儿正在准备压祟钱,这事儿不能假他人之手。孩子的,大人的,一只只鼓囊囊的迷你钱袋堆成小山。以前太穷,给的压祟钱就一两个铜子儿,今年已经全面升级!

   林风小天使也过来帮忙。

   毕竟偌大官署,不止是祈善几个心腹,还有为数不少的诸曹署吏,图个彩头这样的小福利,也不能忘了这些勤勤恳恳的螺丝钉。沉棠一边往里面装碎银铜钱,一边念叨说:“……唉,好可惜,今年运动会是看不成了,治所汝爻那边肯定很热闹吧?”

   陇舞郡有褚曜几个坐镇,加之境内秋收超出预期,庶民家家户户攒了点儿储粮。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想来他们现在也能以更加从容轻松的心态去享受新春节日氛围。

   林风答:“前几日收到老师的信,说是运动会准备妥当,规模比去岁还大不少。”

   从第三届开始,参加人员不再限制。

   境内庶民有兴趣也可以报名参加。

   胜负不重要,重在参与。

   “可惜我瞧不见,不知道去岁劁的猪,今年会花落谁家……啧,我自己还没来得及尝两口呢……”没全猪宴的新年毫无意义。

   将猪猪养膘,不就是等着过年宰杀?

   林风早就料到沉棠会念叨它们,笑道:“老师知道主公会念着它们,所以前几日送过来的不止是信,还有汝爻治所的主厨以及十头精挑细选的好猪,送去东厨了。”

   沉棠闻言,涎水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知我胃者,无晦也。”

   年二十九,入夜。

   虽说今年情况特殊,沉棠帐下人员不齐,但该到的人都到了,看着倒还算热闹。

   “少美,新岁安康。”

   递出压祟迷你红包。

   “新岁安康,主公。”

   寥嘉来得最早。今日特地换上大红色宽袍,连幞头簪的花都看着喜庆。他笑眯眯接过沉棠的压祟钱,手指一捏就知道主公今年没被荀贞祸害,小金库丰满了一点点。

   其他人也是前后脚赶到。

   栾信也带着妻子和孩子赴宴。

   刚入内,栾信妻子的脸色便有些不自然起来,将三个孩子拘到身边。无他,在场众人都是独自赴宴,没有携妻带子。虽有几位女君身影,但看装扮也都是未嫁之身。

   这就衬得她这一家格外特殊。

   事实上,她判断错了。

   除了栾信一家五口,荀贞也带着儿子。

   栾信也察觉到妻子的情绪,暗中抿了抿唇,站在原处不知进退。直到沉棠过来招呼:“公义,新岁安康。这便是尊夫人和令郎令嫒?生得都好,专挑父母长处……”

   沉棠手指痒,忍不住捏了捏年纪最小的女孩儿,那肉都都、粉嫩嫩的小脸,捏着手感可真是棒呆了!捏了还想捏。对方先是局促不安地看着沉棠,大概是想起父母出门前的叮嘱,脆生生开口:“沉君,新岁安康。”

   另外两个年长些的孩子也跟着道贺。

   “嗯嗯嗯,安康安康都安康,乖孩子。”沉棠从袖中掏出最特殊的三个大红包,分别塞给三个孩子。眸子亮晶晶,写着栾信夫妇二人都无法解读的莫名……兴奋?

   能不兴奋吗?

   她帐下单身狗泛滥,新一代寥寥无几。

   此前只给姜胜家的孩子、宁燕家的闺女包红包,而轮到沉稚的女儿出生,新年都已经过去了,今年难得能看到新鲜面孔,还是一次多了三张。这红包,给的很舒坦。

   “多谢沉君。”

   三个孩子很有礼貌。

   栾信夫妇也收到了压祟钱,尽管早就过了收压祟钱的年纪,但他还是收了下来,又不经意地问沉棠道:“主公,为何不见其他同僚的家卷?还是说另外设了席面招待?”

   沉棠也了一眼不争气的众人。

   反问:“不带家卷来是他们不想吗?”

   栾信夫人心思细腻,还以为其他人是因为打仗没让家卷跟随。一想到打仗对手是谁,她神情微僵,站在此地浑身不自在。

   谁知,沉棠补刀:“莫说养育这样冰雪可爱的儿女,他们能先找到女子成婚就不错了。搁在以前是要多交一份人头税的!”

   简单来说,超过多少岁不成婚犯法的。

   不仅要被打板子,还要多交税。

   尽管沉棠本人提倡自由恋爱,但帐下一群单身狗,作为主公的她也非常有压力。

   为什么?

   因为婚育也属于幸福考察范畴。

   单身狗太多,侧面反应这个公司福利待遇不好,员工无法养家湖口,或者频繁加班压榨员工,挤占员工婚育的时间与精力。

   无论是哪一项,沉棠都觉得自己冤枉。

   这些单身钉子户,丘比特用加特林发射金箭都未必能解决。他们不肯成婚成家,沉棠上哪儿可持续发展,压榨……啊不,培养他们的下一代?于是,她看栾信更顺眼了。

   栾信:“……”

   大过年没那么多上下忌讳,顾池便呛了一句:“主公可有听说何为‘上行下效’?”

   沉棠没好气睨他:“顾望潮!”

   奈何,顾池是真不怕死。

   “若主公做个表率,吾等必然效彷。”

   沉棠不信自己治不了他,指着布菜的侍女道:“将顾督邮的酒水撤下去,换奶。”

   顾池:“……”

   看热闹的其他人忍俊不禁。

   被看热闹的顾池没好气道:“你们笑什么笑?一个个年纪不比我小,不也孑然一身,一把年纪老大难?我好歹曾经有过婚约,你们几个有什么?全部上一边儿去!”

   沉稚笑盈盈道:“我有女儿。”

   林风也跟着凑趣儿:“我年纪还小。”

   难得换上一身俏丽红装的白素抿了口酒水,双颊染上绯红:“我不缺人喜欢。”

   顾池:“……”

   深吸一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

   有了这一出热场,气氛烘托到位。酒宴之上,众人难得卸下负担,以轻松风流的舒展姿态,毫无拘束地谈天说地。沉棠也吃到了心心念念的全猪宴。待到气氛最高处,她举杯:“我以羊奶代酒,与诸君畅饮一杯。盼来年,事事顺遂,平安喜乐。”

   “主公同乐。”

   第五个新年在一声声祝贺中度过。

   年三十,花灯如昼,焰火漫天。

   尽管已经提前宣传通知,但孝城庶民仍很拘束。入夜之后,街上出来玩耍的游人并不多。直到漫天烟花照亮天际,才有越来越多的庶民忍不住好奇心,携家带口出门赏灯市烟花。在炫目烟花表演的蛊惑中,他们紧绷多年的神经才短暂地松缓下来……

   沉棠喜欢坐在高处欣赏这片人间,好似她抬手去抓,就能抓住一瞬即逝的美好。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凋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沉棠如今能完美控制言灵不再失控,已经很久没有闹出文气抽空的乌龙。

   当然,为了布置今年的烟火,她的文气所剩也不多。抬头是烟火璀璨,低头是人生百态。她口中轻念这首写尽盛景的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蓦然回首……”沉棠顿了一顿,不由得想起来,自己从刚穿越来的孤身一人,到如今,身后也有一群值得交心托付、志同道合的朋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屋檐下有人大煞风景。

   “今儿不是三十吗?明儿也是初一。”

   根本没有美好的月色可赠。

   正在抒情的沉棠脸色一沉。

   冲着下方威胁道:“荀永安,不想大过年被你阿父用蹀躞抽,最好当自己是哑巴!”

   下方的某人立马闭了嘴。

   跟着,沉棠听到一声轻微的噗嗤笑声。

   她心中咯噔。

   整个人倒挂在屋檐下,跟食肆雅间的荀定二人眼对眼,准确来说是荀定看她,她看公西来。公西来也被跟蝙蝠一般的沉棠吓了一跳,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沉君。”

   沉棠痛心疾首:“我有负奉恩所托!”

   这下轮到荀定心里咯噔了。

   “主公!”

   好大儿声音带着几分哀求。

   沉棠不客气地道:“你喊我公主都没有用。公西仇临行前,特地将阿来妹子交托给我,让务必我防火防盗防你荀永安。你倒好,大过年不跟你空巢老父亲一块儿守夜,约阿来妹子跑来这看烟火,逛灯市。你老实交代,你小子是不是不安好心?准备等公西仇回来,给他一个大大的surprise,让他喜当舅?你敢这么做,公西仇不止捶你还捶我!”

   荀定:“……”

   沉棠那一串话他不是很明白。

   但核心意思是懂的。

   当即涨红脸,摆手:“没有!没有!”

   又忐忑地看着公西来,生怕被误会。虽说坑公西仇很爽,但他绝对不会用这样下作又不负责任的方式,喜欢一个人肯定要步步到位。哪怕他知道让公西仇点头很难。

   沉棠逗够了,心里这才舒坦。

   离去之前不忘叮嘱公西来。

   “你阿兄吩咐的,别过门禁再回家。”

   公西来绯红着脸道:“嗯。”

   待沉棠蹿没影儿,荀定问公西来。

   “何时有的门禁?”

   公西来也摇头:“不知。”

   她当然不知,因为这是沉棠瞎诌的。

   栾信夫妇带着三个孩子一起观灯赏花,街上游人渐多,妻子担心地看着他:“要不要寻个地方歇一歇脚?”三个孩子一开始还拘束,但毕竟是孩童,很快就放松闹了。

   栾信腿脚不便,跟着吃力。

   他摆手:“不用,为夫还好。难得孩子们这般开心。街上人多,不跟着不放心。”

   长子还好,次子和小女儿闲不住。

   妻子欲言又止。

   她不单单怕栾信累着,也担心栾信会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往年有这样的活动,他总是一人闷在书房,再不就待在官署,不肯出来。栾信道:“不需要有这么多顾虑。”

   他顿了一顿,道:“都已经过去了。”

   有修炼资质的人大多早慧。

   栾信很小时候便能记得事情。

   他清楚记得自己出身普通人家,父母守着小生意,养家湖口,贫穷但还算安稳。但是,安稳这个词,对于这个一生能换两个国籍的世道而言,它是奢侈的。于是战乱让他失去双亲,他随流民逃难,以行乞为生。

   记得那是个同样热闹的上元佳节。

   这个节日属于风流才子俏佳人,而他只是一只蜷缩在市井最晦暗角落瑟瑟发抖的虫子。可即便是虫子,也喜欢光与热。年幼的他禁不住诱惑,试图加入人潮,之后便是一辆疾驰的马车,以及碾过右腿的剧痛……

   只是这些痛跟多年之后挑断腿筋,削去半边髌骨,沸水浇注,又显得微不足道。

   妻子轻咬着唇:“可是……”

   栾信感受丹府所剩不多的文气,温和文雅地道:“主公不是说了么?这场烟火灯会是为全城庶民准备的,不独独属于谁……”

   他眼中的世界,比旁人更为绚烂精彩。

   既然能看,为何不出来看一看?

   妻子闻言也不再劝说。

   只是更加专注盯着三个孩子不乱跑。

   栾信叹道:“为夫可是文心文士,哪个拐子能在文心文士眼皮底下将人拐走?”

   妻子道:“又不单是担心被拐子偷。”

   游人这么多,被撞倒也心疼的。

   栾信拖着不灵便的腿,慢慢跟着前面一大三小,还不忘出言提醒他们走路小心点。

   恰逢此时,烟火节目进入了最高潮。

   一家五口来到中心会场。

   这里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过来的庶民都被拦在绳索外,会场中心只有一人。此人身形魁梧,相貌平庸,肌肤格外黝黑,笑容憨实。他身边烧着一桶通红的铁水。

   一众游人屏气呼吸。

   终于——

   铛!

   灼热铁水挥洒半空。

   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

   这是实实在在的!与言灵的表演相比,又有另一种别样的恢弘壮丽,炫目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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