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间房镇镇委书记刘依然,镇长是杨树明,另外两个级别大一点的领导,一个是镇人大主席向春峰,另一个是镇政协联络组组长郭克明,向春峰曾经当过半间房镇镇长,这几个都是正科级干部。
再下来,就是两个专职副书记廖文志和王勇。
廖文志前几年从县委办下来,先做了副镇长,这会是镇上的三把手,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是从朱阳关镇副镇长的位置上调到半间房镇任副书记的,另外一个县委统战部下派挂职的副书记叫杨庆煌,还有一个纪检书记叫胡德铨。
接下来就是五个副镇长,刘奋斗就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比冯喆年纪大一点的镇长助理叫陈一新。
陈一新这个镇长助理是副科级待遇,和冯喆是一样的,等挂职结束后才是副科级别,陈一新的年纪轻,还姓陈,冯喆心里有点怀疑,留心一打听,这个陈一新果然是如今的梅山县县长陈飞青的侄子。
剩下来半间房镇的几个领导就是武装部部长郑国春、三个党委委员再加上一个组织员。
因为之前水利站唯一的工作人员是镇上办公室的副主任兼职的,而水利站没有固定而独立的办公场所,冯喆到了镇上之后,先要解决自己在那里安营扎寨的问题,同时也是为了和各位领导见个面,于是,他就去找镇长杨树明,可惜,杨树明和书记刘依然去县里开会去了,于是按照从大到小的排序,冯喆又去找副书记王勇。
王勇思考了一会,说:“水利问题,镇上一贯重视,先有了大本营才能继而发号施令开展工作嘛,很明显,让水利站专职同志和镇办公室的同志挤在一起,是不妥当的。”
“这样,你去找一下廖书记,让他给你协调一下,我再给他打个招呼,尽快的将水利站的牌子挂起来,工作进入状态,你看怎么样?”
王勇也就是三十多岁,可是有些天然的谢顶,脑门上光光的没有头发,让人猛一看觉得像是四十多,说起话来慢条斯理的,冯喆答应一声,说声谢谢王书记,然后又去找廖文志。
廖文志是管组织的副书记,王勇这个副书记让冯喆去找廖文志这个副书记,其实也未必管用,可是这会只有一个一个的去见,遇到了庙门就进,进去就烧香,管里面的神仙是土地公还是二郎神,反正自己也没事可干,这就算是新晋水利站长到领导面前宣示一下存在感。
但是不巧,廖文志也不在,冯喆想来想去的,觉得自己难道回老政府大院去,在自己房间门前挂一个水利站的牌子,集工作生活为一体,还方便了。
想归想,事情还是要办,在下楼的时候,冯喆就碰到了妇联的刘再芬。
在去年的老炮台事件中,刘再芬辩解了她自己,可是隐性的将责任推卸掉了,虽然冯喆最后还可看作是因祸得福,被裘樟清调到了县里工作,但是刘再芬一直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冯喆,这会猛然见面,刘再芬愣了一下,冯喆问:“刘姐,忙着呢。”
“小冯?你这是……”
看来刘再芬并不清楚自己身上所发生的,可能在半间房镇很多人都还不清楚自己的遭遇,不过很快的这也就不成为什么秘密,冯喆就说,自己被调回到水利站工作。
“水利站?”因为对冯喆有好感,刘再芬就皱眉:“连清水衙门都算不上,那连个座位都没有。”
“刘姐说的是,管水的可不就是清水衙门,有座位就坐,没座位就找,寻寻觅觅,迂回前进,这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冯喆一说,刘再芬怔了一下就笑:“小冯真是幽默,对,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两人的对话里都用了*****语录里的话,一问一答的,冯喆就说了找几位领导的事情,刘再芬说:“要说水利站也好,一穷二白的,才好书写新的篇章,你要是干的起色,别人会对你刮目相看,你要保持原样,那也是守成有功,再有,从某种意义上讲,领着钱却不用干活,是我一直梦想的事情。”
刘再芬一说,自己又笑了:“见到小冯心里高兴,话多了,你不如直接去找刘镇长。”
“刘镇长?”
“对,他准能给你找个办公的地,他分管办公室、财政、税收、司法、水利交通这些,不然,找谁也不管用了。”
“上山下水问渔樵,欲知世事听民谣,办公房子何处寻,还得是把刘姐找。”
冯喆说着就微笑,刘再芬听了笑:“就你小冯会说!那你怎么不早点来找刘姐,绕了半圈地球。”
“真是!这不,要不是碰到刘姐,我指不准就绕镇政府一圈。”
冯喆和刘再芬又说了几句,就走了,刘再芬觉得怪怪的,回到妇联屋里才想起来,以前似乎没见冯喆笑过,一会又听说了裘樟清落选,冯喆才被调离文化局市场办公室的事情,刘再芬心里更是纳闷了:这就是典型的领导不强属下遭殃,冯喆都被发配回了半间房,怎么还笑?高兴什么呢?
可是刘奋斗也不在他的办公室,有人给冯喆指点说刘镇长现在在宿舍里。
说话的人脸色有些暧昧,冯喆谢过了后就往外走,心说刘镇长这会在宿舍干什么?
想想这人阴阳怪气的样子,冯喆想难道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又来捉刘奋斗的奸?
刚才上楼找几位领导的时候,冯喆是去了司法所的,可是门都锁着,这会下去,司法所还是没人,冯喆就往后面刘奋斗宿舍那里走,到了后院就看到有几个人在花坛边上遮遮掩掩的在看,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瞧,冯喆就看到了刘奋斗的老婆刘桂花在一个窗户前正要往里面爬,窗户上的玻璃都打碎了。
镇长夫人真的在突袭检查,冯喆不想去看热闹,见没有惊动别人,也不好原路返回,就拐到一侧,往后面的厕所走,可是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个人蹲在窗户沿上。
这个正在跳窗户的人正是司法所的赵曼。
赵曼三十多岁,是一个女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她本来长得像是洋娃娃,眼睛大皮肤白,这会却有些狼狈不堪,蹲在窗户上要跳不跳的,像是做贼一样,就看到了冯喆。
赵曼脸瞬间红了,好在已经不是清纯少女,经历事情多了,心理素质高,对着冯喆一招手,冯喆急忙过去,赵曼手扶着冯喆肩膀就蹦下来,浑身缠在冯喆身上,冯喆立即感觉到了一片绵软。
虽然窗户不高,但是对穿着高跟鞋的赵曼还是有难度的,赵曼脚一沾着地身子就反转,手将刘奋斗的后窗关住,也不和冯喆说话,就朝着女厕所跑了过去。
平时看赵曼文文静静的,这会动作却迅如脱兔,冷静而果敢,这时刘桂花和刘奋斗两人的身影就到了后窗前,冯喆看着屋里的拉拉扯扯的两人,刘桂花拉开窗,瞪着冯喆说:“臭不要脸的!咦?你在这干嘛!”
冯喆一脸木然。
刘奋斗非常满意冯喆的表现,对着自己的老婆就说:“你闹够了没有!哪有什么人!你丢不丢人?你这样,我没法工作了!”
“干不成就回家!我养活你,省得让老娘操心!”刘桂花趴在窗户上左右看看,猛地觉得冯喆的衣衫不整,就指着冯喆,可是又觉得不可能,这个小青年怎么会在丈夫的屋子里,于是重重的往外面“呸!”了一声,又到屋里翻箱倒柜去了。
刘奋斗一看冯喆的样子就知道他刚才帮了赵曼,嘴上找话说:“小冯……”
“刘镇长,我有事情向你汇报。”
“好,去我办公室。”
可是冯喆到了刘奋斗的办公室,一直就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中午回去,冯喆将找来的《梅山县农村饮水安全工程规划报告》、《梅山县农田水利规划报告》等一些规章制度仔细研究了一下,又将《水法》、《防洪法》、《水土保持法》和《环境和资源保护法》翻看,做了一些记录,不知不觉的,竟然到了傍晚,于是就再出去买了点蔬菜和鱼,径直的到屯一山的屋里做起了饭。
半间房镇边上就是房河,水资源方便,鱼是刚刚打捞出来的,等四菜一汤端上来,屯一山一尝,果然鲜美。
这两天冯喆每天都在屯一山这边动手做饭吃,饭吃到半截,屯一山问:“看了那么多规章制度,有什么想法?”
“没,按部就班,中规中矩,肚子饥了就吃,到了钟点就睡。”
“这不就是想法?”
冯喆点点头,过了一会说:“我在初中那会,我们班主任一本书丢了,她怀疑是我拿走的,但是没证据,就开始对我指桑骂槐,冷嘲热讽,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和她理论,她就不让我进教室,还让我滚回家,于是,只要是她的课,我就被罚站在教室外,整整一个礼拜让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反正我就不滚。”
屯一山不吭声,吃着饭,等着冯喆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我这人从小皮厚脸结实,反应迟钝,没想法很正常,有了反倒是出其不意。”
两人吃完饭,冯喆去刷锅洗碗,屯一山摆好了象棋等着,这样下了一局,冯喆输了,接着再下,屯一山问:“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输吗?”
“技不如人。”
“那也是,主要是你这人心不静。”
“我心还不静?我都安静的成了一棵树了。”
“不,你的想法很多,不过你这人太善于自我保护,习惯了不露声色,你做事总是先想着自保,想着将自己置于不败之地,先要确定自己是安全的,才好付诸实施,这样似乎很好,可是谋定而思动的事情也未必就是万无一失的。”
屯一山“啪”的来了一个翻山炮,说:“你的脸皮还不够厚。”
冯喆睁大了眼,屯一山说:“既然你能在教室外站立一个礼拜,能够忍别人对你指指点点,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领导呢?”
冯喆听了看着棋盘,屯一山又说:“反正你觉得你没错,你据理以争,有站在教室外面一个星期的时间,不如找领导反映情况,不管领导怎么处理这件事,起码会让班主任有所顾虑,她可能会想,既然冯喆有那么大的勇气告状,也许,真的是错怪了他呢?”
“我不认为你在这件事里一点想法没有,可你局限于自己的位置,你觉得你不具备和你班主任抗衡的力量,寄希望于班主任的酣然悔悟或者气出怨消,这不现实,你起码可以要求你的领导和你一起去面见更为高级的领导,你想到了没去做,瞻前顾后的,这就是你的弊端。”
“对你来说,在你的年龄也许已经做很不错了,可是你本应该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