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阑珊有些不明就里的看着冯喆,说:“活动中心怎么了?”
冯喆心里想,你要办的事情和老干部活动中心有关,却不关心那里的情况,如果事情能办成,只能说是你运气绝佳,但绝对不是你积极运行操作促成的。
牛阑珊办事的思路和方法,冯喆觉得很成问题。
“没什么,”冯喆低了一下头说:“这两天看到‘一把手’了,刚才想起来,就和领导汇报一下。”
牛阑珊心不在焉的点头,她不知道冯喆这会提那个行将就木的托塔李天王干什么,事实上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牛阑珊真的有三百三十天没去过老干部活动中心,她这会也没心情和冯喆说笑,收拾东西准备走,冯喆本来还有给牛阑珊倒掉紫砂杯里的茶底子,再和她攀谈几句的想法,可是牛阑珊这样,冯喆就走了出去。
夜里十一点多,冯喆打开窗户,关着灯,任由夜风簌簌的吹进屋里,夜空墨黑,一场风雨似乎即将到来,后面小街上失去了往日人影婆娑的景象。
又是一阵狂风,终于,雨点唰唰的落了下来,转眼地面上积水成潭,被路灯照射的【◇,一晃一晃,像是人在眨眼。
一个人影从院外跑进来,在即将消失在楼体拐角时,这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冯喆的窗户。
冯喆本来在她进后门的时候就要躲在窗户后面的,可是再一想,就站着没动,于是,他的视线和那人看过来的视线交织在一起,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就消失在拐角处。
一会,外面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接着五楼某个房间的门很清晰的被关闭了。
刚才冒雨回来,那个看向冯喆的人,是尚静。
连续几天,冯喆都按时的在老干部处活动中心出现,早上、下午都是亦然,所以退休了的老李局长也熟悉了这个不苟言笑的小伙子,知道他是局里老干处的,而冯喆总是在李局长每每落下一步妙招的时候,不动声色又恰到好处的点头,眉眼带喜,让李局长有了一种得到共鸣的愉悦感,就像说相声里的逗哏、捧哏之间的关系,相互起作用,李局长如果棋局失利,冯喆则拧身忙碌,或者故作没有看到,这就让李局长有一种错觉,这个小青年要是在自己身边,自己每局必胜,而且冯喆腿脚勤快,李局长要是有了喝水、要某一样物品的需要时,冯喆就会将杯子或什么物品递给李局长,像是一个合格的勤务员。
老李局长虽然退休了,也还是李局长,周围的老干部们对有人总是为老领导服务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所以冯喆怎么对待老李局长,别人都视如未见一般,相反的要没人伺候老领导,倒是有些奇迹怪哉了。
老李局长今天手气依然强健,和两人下三盘,局局获胜,这样就没了对手,李局长意犹未尽,手里接过冯喆递过来已经拧开了盖子的水杯喝着水,嘴里叨念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英雄迟暮,壮心未已”的话,颇为高手寂寞。
可是真的没人再和老李局长对弈了,老李局长看看观看棋局的冯喆,说:“小同志,你来,咱们切磋一下,如何?”
“局长慨以当慷,高瞻远瞩,我不行的,哪里能和局长切磋,让局长指点倒是真的。”
冯喆说着一屁股坐到老李局长对面,收拾好棋子,嘴上说:“切磋的话,我要再跟局长学二十年,恐怕也拍马难及。”
老李局长哈哈一笑,一边下棋一边问:“小伙子刚到局里?”
“是,局长,一个多月。”
“工作顺利吧?”
“谢谢局长关心,好。”
老李局长问一句,冯喆就答一句,绝不多说,等棋下一半,冯喆明显的相形见拙,败绩显露了,说道:“我刚来那一阵,没见过局长面,要是那时候局长来指导我几下,我这棋也不能下的像现在这样,丢盔弃甲,一败千里,起码会强撑一阵。”
老李局长哈哈一笑,语速慢条斯理像是在作报告:“前一段去首都修养了一段……不过这下棋可不能讲究速成,和做人办事一个道理,要讲究循序渐进,工作中哪有一蹴而就的,要戒骄戒躁啊——”
冯喆点头称是,但是终究还是败给了老李局长,脸上就有些颓丧,老李局长兴致更大,说:“再来!”
再来的结果仍旧是冯喆输了,老李局长一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模样,几根长长的白眉遮住了眼睛,倒是有了几分仙风道骨的长者风姿,神采飞扬的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冯喆一看时间说:“局长该休息了。”
“下午,我们再继续?”老李局长来了兴致,冯喆犹豫着点头说:“我是想和局长学习的,不过,就我这样,也只能是陪练。”
老李局长问:“怎么,不愿意陪我练?”
冯喆急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局长这棋艺,在局里恐怕是没有对手了,要得显出水平,那得走出司法局,走向五陵市。”
“哈哈哈,你这个小鬼说的有趣,走向五陵市?五陵市里下棋的那几个人,我也知道,嗯……”
老李局长沉思了一下:“还真是有几个老对手,不过,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
老李局长在没退休时在五陵市也是十分有分量的人物,寻常人哪里能有机会和他博弈,这会他说有几个老对手,自然在身份上和老李局长是等同重量级别的,冯喆眉头皱着,像是在思考着说:“好像,大概,对不起,局长你知道,我这刚刚参加工作,对咱们局里的情况不清楚……”
冯喆说话的时候,老李局长就看着冯喆,冯喆挠了一下头说:“我隐隐约约的听说,局里要在春节前组织一次老干部活动的,好像就是让老领导们在一起聚一聚,搞个棋艺比赛。”
“可是,局长你知道,我初来乍到,实在是不了解情况,大致,就这样。”
冯喆说的隐隐约约,老李局长已经听出来大概。
下午冯喆得知,牛阑珊真的在早上去了政治处,找主管老干处的副处长反映要和马光华合作在他的茶楼里开个司法局老干部之家的提议,但是被政治处副处长给否决了。
牛阑珊整个下午都将她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她终于认识到自己的严重失败,答应马光华的事情处里吕操这里通不过,政治处那里也没有了希望,牛阑珊觉得人生顿时灰暗了,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马光华,甚至不知该怎么面对单位新来的冯喆,她本来以为十拿九稳的,如今貌似已经没有了希望。
不过好像牛阑珊上班一直这样喜欢呆在自己的屋里,因此处里别的人也没在意。吕操更是满脸笑容的到冯喆屋里关心尚静工作了,显然他已经知道政治处的领导和自己是一条战线,爱饶舌的牛阑珊彻底的遭遇了人生的滑铁卢,吕操心里无法不愉悦。
冯喆这会总在吕操到来之前就出去,免得和吕操碰面。两人这样的一来一往,冯喆恍然的有一种武大郎躲闪西门庆给西门庆和潘金莲制造机会幽会的感觉,但是这种情况却不知道哪天才是个头,虽然尚静和自己一点关系没有,她不是潘金莲,自己也不是武大郎,不过他们相处密会的办公室还有自己一半,吕操是不是在鸠占鹊巢?西门庆和潘金莲都光明正大的不尴尬,自己躲个什么?难道自己真是武大郎?冯喆有些小小的郁闷。
走过老干处的走廊,冯喆知道,牛阑珊在屋里看电脑,花满勤不在,可能又去机关某处闲聊了,吕操已经和尚静“蹭”在一起开始学习小说,这老干处对于某些人来讲真的像是垂垂老矣的耋耄老朽一样,散发着腐朽和行将就木的气息。
到了老干部活动中心,下午老李局长来的挺早,一如往常的和别人杀了几盘,像是很随意的,老李局长问冯喆:“那个活动怎么样?”
冯喆恍然了一下,皱眉说:“听说局里,又不怎么同意了……”
“又不怎么同意”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局里曾经可能考虑过要赞成,但是毕竟不同意了。
老李局长好大一会没吭声,棋局仍旧是他赢了,自然换了对手,老李局长岿然不动,隔了好久又问:“怎么回事?”
冯喆见老李局长下棋的右手一攥一攥的,知道这是老局长要喝水的征兆,就将水杯子拿起来递过去,杯子到了老李局长的手上时,才将杯子盖揭开,拿在自己的手里。
冯喆在老干处的工作性质本身就是为司法局离退休老干部们服务的,因此他的所作所为也并不是一种阿谀,相反冯喆还做得很自然。
司法局有老年干部处,这是科级机构,在五陵市政府里,还有老年干部局,副厅局级配置。
往细了说,五陵市老年干部局负责离休干部政治待遇的落实工作,贯彻执行上级关于离退休干部工作的方针、政策和规定,结合本市实际提出具体实施意见,负责老干部信访工作,负责老年教育和离退休干部党员教育培训工作,组织老干部开展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加强老干部工作队伍的自身建设。
~晚上还有一章,等不到的朋友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