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半下午,卢家村的人就听说了禾家三房门口的消息:韩府的呆管事站在三房大门口,将禾三房的人半硬半软地训了一顿,大意就是不要什么人都往作坊里招,现在松花蛋成了贡品,那要求就比之前严格多了,每个进作坊做事的人从头到尾都要好好检查检查,要是有不长眼色的人胆敢来禾家扰乱,那直接让长工绑了送到官府去。
呆管事又当着全村人的面,递给禾早一张金色字帖:“二姑娘,这字帖就交由你保管,到时候有人捣乱,拿着这字帖直接去官府就可以,县父母会见你!”
禾早很郑重地将字帖接了过来。
周围围观的人哗然,但又不敢高声言语,只低低的交头接耳议论。
呆管事威严的双目扫过人群,所到之处皆静了一瞬。
那些想打三房主意的人见状,想要占便宜的心思就淡了些,禾三房夫妇两个虽说老实好欺,但到底有韩府罩着,一个弄不好就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已经死皮赖脸在禾家面前露过面的人,则后悔不跌,心道若是早知道韩家这样为禾家出头,他们就是死也不敢与禾家作对。
都是那几十万两银子让人眼热啊!
呆管事不易察觉地看了一眼远远站在人群后面的阿澈,提高声音:“若是二姑娘还不放心,不如我们韩府送过来几位家丁,帮着你们镇守作坊,如何?”
这样的建议,倒是让人很难拒绝!
禾早的视线不由也看向了阿澈。
少年离得有些远,淡蓝的衣服颜色,束黑的头发,那样昂首站立,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朝禾早看来。
后者就慌忙将视线移开了。
阿澈的嘴角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那,那就多谢呆管事了!”见禾早关键时刻云游天外,四宝忙答道。
呆管事就满意地笑了。
总算等到一个光明正大派人来卢家村的机会,这样一来,既可以让人暗中保护阿澈少爷,又不怕被人发现阿澈少爷的秘密。
等到他们一行人离开,村里的人就一片哗然。
个个看向禾家三房的目光也隐隐充满了敬畏。
阿澈等到人群散了,才来到三房门口,禾早早就瞅见他过来躲到了院子里。
禾春儿则与阿澈说话,问他:“……派那些人过来会有啥不便没有……”
意思是说对方同意不同意。
阿澈便笑笑:“他们总是担心,不过说了要送人那就送吧,也正好保护你们家……不然光我们三个人,也得提起精神来对付!”
见他此刻心情似乎还不错,禾春儿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往院子里望了一眼,又轻声询问阿澈:“阿澈哥,你与早儿之间是不是有啥误会……”
阿澈垂下眼眸,语气很平静:“没事。”
说完就抬脚朝前走去。
禾春儿就不好再问了。
四宝走过来,皱眉看向阿澈的背影:“他到底咋惹早儿了?”
禾春儿摇头:“我倒觉得是早儿又犯脾气了,阿澈哥为人我们还是清楚的,他对早儿多好啊……”
四宝眯了眯眼睛,想了半天,忽然就开口:“那或许,两个人之间有点隔阂倒是好了。”
禾春儿没有听懂。
时间一晃就晃到了正月初七。
一大早,禾三房就热闹起来了。
李家少爷李宏缀昨天赶了一下午的车,在镇上的旅店住下,等到今天早上,好好收整了一番,才带着年礼来给禾家拜年了。
这倒是出乎三房人的预料。
他们与李家,其实也就是关系亲密一些的商户关系,彼此之间为的是利益,这种关系,过年不走动也是正常的,而且,现在是李家靠着禾家,所以,禾家压根没想起来要去李家走动。
别人尚可,只有禾春儿早起出门,正好撞见要敲门的李宏缀,两人目光相对,前者顿时羞红了脸。
今日李宏缀是特意打扮后过来的,玉白的束冠,暗青的袖袍,微微含着笑意的眉眼,那蓬发的精神气儿,越发显得面白如玉,又巍峨如山。
禾春儿却是平常打扮,但因为皮肤极好,白嫩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气质又娴静,在乡下是难得一见的气质美女。
所以,两个人看看对方,愣怔了半晌,然后就都脸红了。
等到反应过来,禾春儿就忙忙让开门,低声:“咋这个时候来了,赶的夜路?还拿这老多东西……”
李宏缀是因为有别的想头,所以才特意挑选了今天上门,对着禾春儿笑了一笑,微微垂首看她:“来拜年的大晌午来当然不敬,不够不是赶的夜路,是昨天下午就到了,晚上不好上门,在镇上住下了,今天才过来!”
禾春儿一听就急了:“那来了就来了,住家里就中,那咋还去外面住,大过年的,那旅店里也是荒秃秃哩,你们住在那儿,可真是冷清哩……”
她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眸,李宏缀就朝她露出一个特别温柔又稍微显得有点憨厚的笑:“多谢姑娘关怀!”
禾早的脸更红了,急急低下头往回走。
等走到院中,才想起来喊人:“爹,娘,李家公子来了。”
她不敢去见人,就躲到了自己屋里。
禾早却在,她因为与阿澈闹别扭,整个人都懒洋洋的,大早上也不愿意起来,就窝在被窝里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倒是有些惊异:“大姐,你的脸咋像猴屁股,那么红?”
她嗓门很亮,穿透力也强,禾春儿害怕被外面的李宏缀听到,就忙瞪了禾早一眼。
禾早满头雾水又无限委屈,这几天,貌似大姐一直在瞪她!
外面陈氏已经将李宏缀一行人迎进了上房,语气中也满是惊讶,但是又能听出她很高兴,毕竟,李宏缀是她很喜欢的一个小辈。
来了客,禾早不好再赖床,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书抛到一边,然后掀被子起来。
等到她收拾打扮妥当,坐在梳妆台前好半天的禾春儿却还没好。
“大姐,你还没好?”探过脑袋瞅了下,发现对方正在仔仔细细地描眉。
年前开始,禾春儿的眉就修剪过,开始描眉了。
禾早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就噗嗤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