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人办喜事,都是很简朴的,就是在自家里请了两个灶火上好的师傅,再去采买蔬菜肉食,再去借碗,借桌椅,就在院子里外安置客人们。
这时候已经有专门租借碗筷的店铺了。与桌椅是一套的。数了数目,一天租用是多少钱,等还回去的时候要是少了一件什么,再赔钱就是。
不得不说,这样真的很方便。
这还是禾早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遇到这样办喜事。之前,他们就是在酒楼里随意一请,什么东西都是现成的。就是他们家发家也与这样的规格是不能相比的,临近的人来坐一坐吃一吃,就是从左邻右舍借的凳子桌子和碗筷。别人家发家都是这样,备了几桌也就行了。婚娶却是要大办的。
因此她大大的眼睛总是来回看着热闹,很是好奇。
他们是男方亲戚,按理说要第二茬吃,第一茬是让新娘子的娘家人吃,但是,连珍珍的情况特殊,没有娘家人,算来算去,不过是禾家的亲戚。包括亲戚和本家,还有左邻右舍交好的人家,再有就是禾小叔煤矿上认识的同行,也是要来凑凑热闹的,还有禾三房家的生意伙伴。
这倒是很惹恼了。
禾家在卢家村不是大族,自己家很少,几乎人人都安排了活计。
有专门洗碗的,端盘的,舀米的,摆桌子的,最后收桌子的,送桌碗的,还有专门的执客。
总共有三个执客,第一个执客是最重要也是最体面的,是为新娘新郎唱礼儿的,第二个就是女眷们的执客,管着女眷们的一摊子事,还有一个就是本家的男执客。
这分配人活计就是他管着的。
这时候并不像是后世那样,干活的女人男人们,每人一天两盒烟,而是每人送一小包的瓜子和糖。
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禾小叔不是小气的人,禾老爷子也不希望自幼疼爱的小辈亲事上办的有任何不妥,因此也早早准备了钱出来。
其他的本家,却也只是多给一碗剩菜剩汤罢了。
禾早几个孩子小,没伙计干。
大宝二宝都很光荣地承担了接待客人的任务,两个人穿着打扮一新,站在那里笑容满面的,又彬彬有礼,很有读书人的风范。
只是三房的人都不舒服。
大宝已经不是禾家的人,这会儿在这里装相算啥意思。
就是崔光远也与禾老二一起,到处给人敬酒。
陈氏身子不好,干不动重活,本身上也是有一定地位了,别人也不敢支使她去做粗活,就让给她去看管客人们送来的随礼。
这时候随礼有一部分是银钱,更多的却是一斗米,一小框的白面膜或者是几斤肉。很实惠。
还有出手大方的客人会送上些时鲜水果。
这些东西一个看不住,那些闲着无聊的本村人就会一拥而上拿了当零食吃。
反正上门是客,主家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会吭声的。
所以,没逢这个时候,就要专门安排一个人看着这些随礼。
其他人看到了也就不会太随意。
当然,人家真上门来要,也是要给的。
禾早就看到村上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就弯着腰,牵着孙们的手过去,对陈氏陪笑着:“我娃饿了哩,想吃个苹果……”后者是“想吃个香蕉……”“那红果子看着新鲜,让我尝尝是啥味……”
陈氏面皮博,拉不开脸面,自然会给一些。
有的尝了一尝也就算了,但是也有的厚脸皮,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往家里捞东西,就会来两三次,要IE水果,几个馍,甜滋滋的麻糖。
如果是不会肉是生的,要了也没法吃,怕是连生肉也要开口要了。
禾早一看不是事,就忙走过去,搬了小凳子挡在门口,手里边抓了把瓜子磕着。
等再有人上门,就抬头笑一笑:“您老饿了快去坐桌,不是不给你吃,年纪大了,空着肚子吃水果解释不好哩,免得没吃上饭要拉肚子!我家今天办得老好哩,足足五十斤的肉,鸡鸭鱼都齐全,您现在填饱了肚子,等会儿可就吃不上那肉了!”
这话很在理。
来的人想了想,就转身回去了,不过还是要嘀咕一句:“这么有钱了,还在乎这点东西……”
禾早就佯装没有听见,这是难免的。
时下村里就有这个习俗。
上谁家随礼都是要把本钱吃回来的。
陈氏满头大汗,拿了帕子擦汗,又微微不好意思:“随礼也不少,但是被要走的多,这留下来的空落落的,怪不好看。”
禾早也瞅了瞅那几个大竹筐,是有些空了。但也没放在心上:“我小叔不在乎这些。不过还是要把着点……”
陈氏的脸就微红,她从来不会对人说硬气话。
等到上菜了,众人就发现,禾小叔这亲事果然办得好。
八个凉菜,八个热菜,四荤四素,还有一甜一咸两道汤,吃的也不是小米,而是香喷喷白花花的大米饭。
不够吃尽管去挖米。
因为买的米多,盛米的人就也把的松。
禾早就看到村上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偷偷将盛好的米倒入自己拿来的碗中,再重新盛新的。
对于这种不自觉的,真是没法说。
禾老二与崔光远挑个张桌子,就一拳拳比划起来。
禾小叔也出来陪酒来了,禾早与连翘几个小姑娘,就被叫进去让陪着新娘。
连珍珍在卧室也开了一桌子,是专门让她吃的。
她人和善,看到禾早几个就赶紧打招呼:“都坐这里吃着。”
在这儿吃了就省得坐第二茬桌了,禾早她们也没客气,就坐了。
崔芳芳,连翘,禾夏儿,禾秋儿,禾冬儿都在,彼此间关系不好,气氛很僵。
禾早就与连珍珍一问一答着。
等吃完了饭,连珍珍就偷偷的问禾早:“早儿,能不能帮我打点水?”
此时已经是五月天气,已经有些热了。
连珍珍折腾了一上午,抹了厚厚的粉,又吃了饭,这会儿妆都花了。
禾早就笑着点头:“好咧,我去给你打水来。”
她贴心地打来温水,又拿了香胰子走进来。
连珍珍洗了脸,禾早又说:“不如小婶你将这喜服也换了?”
穿着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