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春儿这才反应过来,脸红红地倒了一杯茶,让禾早递了出去。
她能察觉到陈氏若有所觉的目光看过来,脸就更红了,压根不敢抬头。
也幸好,陈氏没有说什么。
从县城到府城,距离不近,差不多是到了半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才到。
在路中间,他们换了一回冰。
李宏缀猜测得果然不错,那么两桶冰,压根就不够,尤其是到正中午,太阳正烈着,没有冰,坐在车厢里就像是坐在火炉一样难受。
一到了府城,冒冒失失的不好去见人,李宏缀早就让人订好客店了,先打了水,简单收拾了下,又询问了下自家派来的人,知道那名大夫同意一看,这才一起朝大夫的家走去。
李宏缀介绍的这位大夫,同他一个姓,据说两三辈以前,他们还是本家,只是如今关系实在太久远了,不过彼此间的关系倒是不错。
李大夫不光在府城,就是在整一片中原都是极有名的,会外科,还会治疗人身上的疤痕等,只要不是太严重的小疤痕,他都能给去了,人称“去疤李”。
但是,他却还有一个赫赫凶名,就是因为他会外科,会在人身上动刀子,拿针线去缝,人家就觉得他是个狠心之心,常见血腥,便又送他另外一个外号“去刀李”。
不管名声好坏,人家的医术是明摆着的。
李大夫在府城也算是名人了,有一定的地位和钱财,所住的宅院也很上档次,是一个三进宅院,很宽敞,比禾三房在县城里买的要大气多了。不过府里头,下人倒是很少,只有零星的几个。
见了面,先是施礼作揖,说了一些客气话。
李大夫这才看向禾春儿,语气淡淡的:“把你脸上的纱布取了。”
在客店,禾春儿就已经用特制的水,将膏药给洗去了。
禾春儿迟疑着,不动作。
禾早就去催促李宏缀:“李哥哥,你先出去。”
李宏缀正想要仔细看看禾春儿的脸伤,看看到底伤如何,到底有没有治好的可能,听了禾早这样一句话,就先是一愣,沉默了下,然后转身要出去。
禾春儿却突然开口:“李公子,请――留步!”
对方连不嫌弃她要娶她的话都说出来了,那她还一直藏藏掖掖的行为就太上不得台面了,更何况,她要让对方看清楚她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让他亲眼看看自己的伤,说不得他就会反悔了……
现在反悔,总比以后反悔要好!
禾春儿眼神黯然地想着,动手将纱布慢慢取下,露出一张恐怖,红肿,脱皮的脸。
李宏缀早有准备的,但是初次见到那与记忆中的秀美完全不同的脸后,他还是吃了一惊。
李大夫却不管这些,让禾春儿近前,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然后便说了一句:“奇怪……”
三房一家子的心就都提了起来。
李宏缀也很紧张。
禾早急忙问道:“能不能治好,大夫?这是用温开水烫的,你看,几乎都没有血泡!”
李大夫却摇摇头,好半晌都没出声。
一家子紧张得都快要出心脏病了,就是禾早也不由开始胡思乱想,对方这种态度,难道是禾春儿的脸压根就看不好!
她心里猛地就生出来一股怒气,之前她设计禾橘儿嫁到大山里头去后,整天受到公婆的磋磨,她自觉是够了,复仇也就到此为止,就是禾老三送方子送银钱,她都没吭声。
因为,她一直坚信和阿澈的话,禾春儿的脸会长好!
但如果,压根就长不好呢?
禾橘儿她休想有好日子过!
这些念头在禾早脑海中急速闪过,李大夫苍老肃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们之前是不是敷了药,有香料草药做成的膏药,也有草药,还用特制的水去洗。”
禾早他们都异常惊讶,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
阿澈当初说过这个方子外人极少知道。
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李大夫就捋了捋胡须,轻声一笑:“其实,实不相瞒,这张方子是我的。”
这话仿若是晴天一个霹雳,轰隆隆彻响,三房一家子被震得里嫩外焦。
“这,这是啥意思……”禾老三木木地问。
李大夫慢慢说道:“这个方子价值千金,通常病人上门,我不会告诉他们方子,而是自己配成县城的膏药让他们使用!我这贴膏药效果极好,基本上不算太严重的用了,就不会留下疤痕!”
三房微微松了一口气后,对方就又爆出了惊天一雷:“但是,这个方子我从没有对外人说过,只有京城的一户贵人府,我迫于无奈,才将方子完整地写了下来!你们却是如何得知的?”
禾早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她此时异常后悔,没有再出发前与阿澈联系一下,好好咨询一下他的意见。
他没有说这个方子是哪里来的,只说用着极好,保准不留疤。
但,现在听来,这方子还大有来意,说不定就是他从府中某处看来的,也或者是关心亲近的贵人府。
禾老三与陈氏更不会说谎,他们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木着脸,脑袋一片空白。
李宏缀还莫不清楚状况,若有所思。
禾早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就笑:“李大夫啊,这事你就不知道了,我大姐用的这贴药,是一位贵太太可怜我大姐年纪轻轻就破了相,随手将自家用过的还剩下的旧膏药给了我们,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见是贵人说的好的,当然要赶紧用了,丝毫不敢质疑半点的。但是,那膏药就那么一点,连着洗脸的水,自家去熬怎么也熬不出个效果来,便因为李公子的推荐,来您这儿,请您再帮我大姐好好看看。”
她临时编出来的理由并不算完美,但是也算是有了逻辑性。
一般人应该不会起疑。
李大夫也没有,只是点了下头:“原来如此!”
禾早就陪着笑:“那李大夫,你看我大姐这个伤情,用您熬好的膏药咋样哩?”
李大夫看了一眼李宏缀。
李宏缀忙拱手;“山伯,尽管看,钱我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