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都发出低低的欢呼声。
就连做针线的陈氏都忍不住往这边看。
禾早迅速算了算账,按照五十只一斤,那三百只就是六斤,一斤一千零五十文,六斤就是六两并半吊钱。
禾老三显然也算过了,不由很吃惊。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他,他娘……”因为激动,他的声音甚至都微微颤抖起来。
陈氏一直淡淡的脸上,在对上丈夫与子女那极其兴奋的目光时,终于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禾早观察着她的表情,忽然就说了一句:“爹,你说要把钱都给我拿着的。”
禾老三一怔,连连点头,笑得合不拢嘴:“好,好,都给我闺女拿着。”
禾早便掘唇笑。
但是她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陈氏。
后者自然发现了这一点,她有些惊讶地张开嘴,忽然明白过来。
禾早是怕她执意要将钱送到上房。
她脸上的那抹笑容倏忽就变得极淡极淡,就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一样,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她最终站起身去给几个孩子倒洗脚水,垂下眼帘,声音平静无波:“天老黑了,洗洗睡吧,免得你奶又说浪费煤油。”
其实,在卢家村,煤油与松脂都是相对来说一件便宜的事物,因为卢家村不光有深山丛林,在五贤镇及周围,还有后世很有名的煤矿。
是的,煤矿,在后世,禾早家乡的煤矿集团在方圆闻名,甚至还和理工大的大学生直接签订协议,工资不菲。
其实,不光是煤矿,还有其他金属矿产,这就知道五贤镇虽只是个镇,但却能有足够的能力养活周围的人,经济条件达到长层。在五贤镇,人们经常可以看见从四川,贵州等地来打工的外地人,只是随着旅游区的开发,因环境等原因矿产的发展得到了遏制,打工人渐少,却更多了全国各地的游客及海外游客。
这个时候的煤矿,禾早了解过,与后世比只开发出了很小的一部分,可也已足够,对他们这一片的人来说,煤算是很便宜的。
次日,就到了赶集日。
七宝又是发挥撒娇的功能,死缠烂打,想要去会上逛逛。
这回,禾老太太可没那么好说话了,只眯着眼睛瞅他:“你这小崽子,是不你爹给你钱了,咋回回都想去会上?”
她怀疑地看了禾老三一眼。
这也是禾老太太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相比较别人对孙子孙女的疼爱,她就算看着孙子,也十分有限,更不会随便把零钱让他们买零嘴吃,也禁止父母这样做。
孩子是吃零食,或者说孩子花钱,都属于败家的行为。
七宝忙摇头,语带委屈:“天天去挖猪草都累死了。
的确,自禾早身体好起来后,他们就没有一天停的。
禾家其他孩子也是如此,哪怕再喜欢疯玩疯跑,这是任务,也是必须要完成的。
这一段时间是地里大规模锄草的时间,所以禾老爷子与禾家男人们都会日日下田,马氏和陈氏轮流做家务,但禾家的地快锄完了,锄完后,禾家男人们就会去镇上、县里找活干,干到秋收再回家。禾家的女人们和孩子一起挖猪草,但孩子们总有个能玩的时间。
禾老太太瞪了一双眼睛,想骂什么,边上的禾老爷子抽着烟:“让娃去吧,天天两筐草也不容易。”
禾老太太就嘟哝出声:“有啥不容易的,挖草那不跟玩一样,小崽子们就是喜欢玩。”
但是整个禾家最闲的人就属她和禾橘儿了,两个人不是窜门就是坐炕上当指挥,屁事没有。
见老三家的孩子都去玩了,上次就已经很不满的其他孩子立马也提意见:“爷,奶,我也要去镇上,上次俺们就没去。”
连翘的声音响起。
禾老太太皱了眉头。
三宝跟着连翘符合:“我去,我也去……”他并不太笨,知道连翘手里有钱,每次去镇上总要买好吃的,跟着她一定有肉吃。
“我也去……”
“我也要去……”
甚至马氏都腆着脸笑:“娘,这家里的事让他三婶先干着,我去镇上买两花样子就回。”
也可能是被压迫得太狠了点,禾家的人都造起反起来。
禾老太太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没顾上理小辈们,朝着马氏呸了一声:“你个懒婆娘,连个几岁的娃娃也不如,整天偷奸耍赖,谁家的媳妇像你一样!”
“那谁家的婆婆也没像你一样啊,恨不得把媳妇孙女都磋磨死才好!”马氏一翻眼皮,硬邦邦地顶了一句。
禾老太太气得被噎了一下。
“好了,几个娃想去镇上就去玩一会,回来继续挖猪草,今天该老大媳妇做家务,你在家,老二媳妇你去吧,跟几个娃去镇上看看,再给我称二斤高粱酒回来,会上的便宜,让你娘把钱。”
马氏的脸阴下来,陈氏见状,忙要推辞不去。
一只小手就扯了下她的袖子,对面的四宝与禾春儿都期待地看着她。
也不知怎的,陈氏推辞的话就没在说出口。
马氏冷冷哼了一身,扭着腰出了屋子。
禾老太太冷眼瞅了陈氏一眼,表情不满,但也没拆陈氏的台:“不应只慌着逛,家里一大堆活计呢,早点回来。”
陈氏忙站起来答应了。
出了院门,禾早擦擦额角的汗,暗想,只是出去赶一次会就这样麻烦,这家,得赶紧分。
昨晚就已经说好,今天禾老三在地里干完活计就去镇上帮他们卖蝎子,可既然陈氏要去,禾老三去不去都无所谓了。
把两个大坛子放到筐里,禾早故意扬声:“娘,咱得给爷带酒,背个筐子吧。”
有陈氏在,自然不让几个孩子背,她主动背起筐子。
屋里的禾老太太往外瞅一眼,忽然道:“老三媳妇,你小姑老久没做衣裳了,这眼见着数伏天快过去了,你扯几尺布,给你小姑做衣服用。”
早就知道会来这一遭,陈氏哎了一声。
禾早几个孩子都互望一眼,默不作声,但个个神情不满。
禾老太太只说要扯布,却从不给钱,这自然是要陈氏拿自己的私房。
没有分家,陈氏与禾老三挣的钱都在禾老太太手里,哪里有私房,所谓的私房,自然就是陈氏的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