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早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他心不在焉,也没在意。
阿澈这几天的行踪并没有故意瞒着人,但是也没有特别说明,可渐渐的,人们还是察觉到了他对禾家的不同之处,知道了他对禾家二姑娘的在意。
别人尚可,只有被毒打一顿,身上伤还未好的朱允涵却不满了。
禾早当初是他相中的,只是为了那个臭名声才放弃的,但他不要的东西,就是扔了也不能让阿澈捡了去,尤其还是活生生的人。
想到当初禾早见到自己的时候,那是义正言辞不假以辞色的,但谁知她竟然早就跟那个贱种勾搭上了,哼,也是个贱种。
加上别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
朱允涵已经决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让禾早成为自己的小妾。
而这一切,禾家却不知情。
有了阿澈的帮助,禾早几个觉得可以高枕无用了,对外面的事情就有些懈怠,也因此,忽视了庆功王府的动作。
这天,禾早在瑜伽会所里招待客人,忽然就见阿澈送来的那个女的叫做千焦的人,急匆匆跑过来,在她耳边悄声说:“……姑娘,咱家四少爷被人打了……”
禾早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她甚至顾不得看这里是什么场合,直接就问出来:“伤得怎么样?”
不问缘由,先问伤势,也足以表明她对四宝兄妹情深。
“听说,一条胳膊断了!”千焦也是个干脆的,她是阿澈送来保护禾早的,本身也有武功,自己的性子也干脆,因此没有丝毫掩饰。
禾早的身体就震了震。
四宝是读书人,断了一条胳膊,这意味着什么。
她额头上瞬时就渗满了汗。也顾不上客人,直接跟着千焦往外走。
有注意她动静的贵妇人小姐们,立即派人悄悄去打听。
禾早坐到马车后,也催促千焦说出实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为了表示出自己的愤怒与势在必得,朱允涵甚至都没有掩饰。
他路上偶遇四宝,便强硬地拉了他去喝酒,他身边也跟着别的宗亲,总不好太过推脱,四宝没有办法,只得跟去了,但是,没想到朱允涵在酒楼却故意装醉耍酒疯,不让小厮按,偏让几个宗亲按着四宝,自己抽了他十几鞭子,又拿了凳子对着他右手砸了过去。
他原是要将四宝整残废,禾家如今横就是因为家里出了一个会读书的儿子,如果等这儿子残了,写不成字了,那禾早还不是任由他搓扁。
但是,那些宗亲却阻止了他,打一个小子出出气也是应当,他们这样的身份也没什么,但故意将一个毛头少年给打残废,那就太缺德了。
禾家如今的形势他们也很清楚,很惹急了对方,朱允涵是庆功王世子,自然不怕,倒霉的却是他们这些没有爵位的宗室子。
因此,朱允涵被阻拦住了。
可,四宝的胳膊到底是断了骨头。
等他被送到禾家,四宝已经疼得昏了过去,胳膊软绵绵的垂在那里,如同一团棉花一样。
禾春儿几个都吓得半死,忙一边去请大夫,一边让人请了禾早回来。
在京城,禾家就是靠着禾早与四宝支撑门户的,四宝倒下了,那就找禾早来。
禾早回去后,看着四宝躺在床上失去意识的模样,紧紧咬住了唇。
她比谁都清楚,这是朱允涵对她的下马威!
他们也是朱允涵与朱允澈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是她太大意了,以为有了阿澈撑腰,那些人就不敢做什么了。
都是她的错。
禾春儿也坐在她身边,死死握住她的手,七宝坐在一边角落里,黑幽幽的大眼睛里像是在冒着一簇火焰。
禾夏儿则忙进忙出,招待大夫。
大夫刚才已经说过了,四百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右胳膊骨折了,需要接骨,然后休养了几个月再看结果,然后又安慰道,四宝年轻,骨头嫩,就是断了也会慢慢长好的,不会真的瘸了。
还有就是他身上的鞭伤,不能大意,得好好处理。因为朱允涵存了教训禾家的心思,打四宝的鞭子特别狠,尤其是脸上的那一道,都深可见骨,而且离的眼睛特别近,大夫说可能会留下疤痕。
破了相的人,也是不能为官的。
几乎一息之间,外面都传起了禾家与庆功王府交恶的事情。也传四宝被朱允涵毒打一顿,不治身亡的消息……
这些,禾早都没有理会,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等着她的四哥醒来。
其实,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以前的观点都错了,她以为禾家光靠着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只她一人就能给禾家带来财富与荣誉,但看着躺在那里的四宝,她才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个是禾家缺一不可的,他们俩就像是左手和右手一样,缺了哪一个,禾家这个大家庭都会损失惨重。
禾早就杂七杂八的想着,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忽然,千焦走过来说:“姑娘,顾将军来了!”
阿澈想要改为顾,禾家自然就称呼他为顾。
禾早看了她一眼,有些漠然的低下头去。
千焦心里暗叹一声,出去将禾早的反应说了。
禾早对四宝的感情不一般,现在这样,分明是迁怒于他。
阿澈便再顾不得礼节,抬脚进了里面。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禾早。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屋内被落日的余晖盖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配着忤逆的气氛,倒是更加凸显了那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悲戚与无奈了。
禾早坐在那里,垂着头,小小的瘦瘦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孤独无助。
阿澈的心就紧紧一抽。
接着,他看向四宝。
目光落到他脸上那深可见骨的鞭痕时,便凝了凝,然后又看向他胳膊上的绷带。
他过去。
禾春儿与七宝几个都抬头看他。
阿澈向他们点头示意。
禾春儿就扯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的灾祸,他们都知道是因为阿澈引来的,虽说不至于迁怒,但总不会对他太热情了。
就是一向喜欢他崇拜他的七宝也恹恹看了他一眼,又扭头过去,一个人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